穆愉若有所思,心事重重的吃了个半饱就将筷子放下,然后提议出去走走,帝高阳闲着无事,自然不会拒绝。
不过看着穆愉一路有目的的引导着她,她不由得有了几分好奇,问道:“你这是想带我去哪?”
虽说她生在这宫里,也长在这宫里,但这偌大的皇宫,她还真就没去过几处。
“唔,是我以前住的地方。”穆愉顿住了脚步,看着越来越荒凉,越来越偏僻的地方,突然有些犹豫了。
“穆愉住过的地方,那倒真的应该去看看。”帝高阳笑了笑,拉着他有些凉的手往前走,边走边问:“你以前不是住在明安宫么?”
听到明安宫三个字的时候,穆愉的身子下意识的僵了一下,但很快就被他调节过来,笑道:“每到冬天的时候,我就会被丢到这里……”
自生自灭这几个字他并未说出口。
帝高阳岂会察觉不到他细微的变化?只不过他既然选择不说,那她也就配合的装作不知道。
两人停在一处年久失修的院子前,穆愉走上前推开那扇已经断裂大半的木门,拉着帝高阳轻悄悄的往里走。
这地方,怕是大声咳嗽一下,都能震下几块碎瓦来。
“你以前就住在这里?”帝高阳传音给穆愉。
穆愉也同样传音回应:“这里以前没这么破的,您等一下。”说完,就轻手轻脚的走进了屋里,不知道在翻找什么。
帝高阳确定他没什么危险,也就都由着他,转而打量起这处小院子,入目荒凉,杂草丛生,枯枝败叶在好几处都堆得很高,几块大石零散的堆在院中。
不过这地方没有荒废的时候,应该是风景极好的,她隐隐的听见了水声,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这个院子以前应该是引过活水进来,所以院中间才会堆了几块大石头。
过了好一会儿后,穆愉拿了一个半长不短的粘杆儿出来,看起来十分破旧。
他并没有多解释,先拉着帝高阳离开了这处看起来岌岌可危的院子,走出去很远才开口:“我刚刚真怕掉下什么东西砸到您。”说完还有些脸红。
帝高阳笑了笑,捏了捏他细嫩的小脸:“那接下来还要去哪里呢?你手上这个是做什么用的?捅鸟窝?”她心里好笑的想着,这小家伙刚刚没有好好吃饭,该不会就是打着带她掏鸟蛋的主意吧。
“您跟我来。”穆愉很是自然的拉起帝高阳的手,带着她往另一个大院子跑去。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帝高阳看了看四周,猜测这里有条天然湖,而且这里应该是和刚刚那个院子相连的。
穆愉在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吹了吹,觉得差不多干净的时候,拉过帝高阳道:“您先在这里坐一会儿。”
看着他兴致高昂地忙活,帝高阳也就都由着他,似是觉得这样活力的穆愉,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远处的天然湖并没有人打理,和刚刚的院子差不多的样子,都是杂草丛生,唯一不同的是,那院子里的多是枯枝败叶,这湖水周围倒是生机盎然,有许多芦苇都快要高过了院墙。
穆愉钻进芦苇丛中,小心翼翼的寻找着什么,帝高阳将神识放开,确保他的安全。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之前那根不大起眼儿的粘杆儿上挂了两只苇串儿鸟,手里还拿了几个不大的鸟蛋。
将东西都放好,他又跑了出去,没多一会儿就抱了一小捆干柴回来,他先是在地上挖了一个浅坑,然后在上面覆了薄薄的一层沙,紧接着动作熟练的在上面点火,没多一会儿,一个小火堆就着了起来。
在火烧着的时候,他又将那两只苇串儿拔了毛,用湿树枝串起来架在火上翻烤着。
帝高阳这才知道,这小家伙是带着她来开小灶了。
穆愉一边看着火,一边道:“我想着您许是吃腻了宫里的山珍海味,换换其他的口味,或许会好些。以前被丢在这里的时候,吃喝都要自己想法解决,我最爱的就是来这儿抓这种鸟,有时候运气好还能捡到几个鸟蛋烤,这些是我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
“这段日子以来,您待我很好,我不知道能为您做什么,就想着,若是能让您一饱口福也是好的。”
穆愉的眼睛亮晶晶的,似是装进了满天繁星一般。他有些小心翼翼,又很是期待的看着帝高阳。
“穆愉有心了。”帝高阳笑达眼底,整个人都很是愉悦。
其实她看的出来,穆愉的手艺实在算不得好,那两只鸟已经隐隐有些焦糊,又没有什么东西调味,最多也就是能吃。
之所以会被穆愉当成最好吃的存在,多半也是因为在那段不太美好的记忆里,被丢在这处偏僻的院子,虽然吃喝都成问题,但却日子却格外的轻松自在,如此一来,能够填饱肚子也就成了一件幸事。
穆愉将烤好的鸟从树枝上摘下来,仔细的剃去烤成炭的地方,将只是稍微有些糊焦的鸟递了过去。
帝高阳平静的看着手中的那只鸟,在穆愉期待的目光下,撕了一小条肉下来,缓缓的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嗯,的确是和她平日里吃的味道不同……外焦内生,也是很不容易了。
“好吃么?”穆愉满怀期待的问道。
帝高阳实在不忍心打击他,笑着道:“穆愉做的,无论怎样我都觉得好吃。”
穆愉闻言,也没怀疑,从自己手上剩的那只撕了一条肉放进嘴里,刚嚼了一下,就吐了出去:“好苦。”
虽然记忆是美好的,可到底跟在帝高阳身边吃了许久的珍馐,哪里还能适应这种半生不熟还带着焦糊的东西。
见帝高阳还在小口小口的吃着,穆愉脸上有些烧,伸手去抢:“这么难吃的东西,您别吃了,快扔掉。”
“这可是穆愉第一次烤肉给我吃,虽然只是一只不大的小鸟,没有几两肉,却也胜过许多美味佳肴。”帝高阳抬高了手臂,躲过了穆愉的争抢,另一只手强势的将人搂进怀里,轻声道:“相比起味道,我更在乎你的心意。”
穆愉闻言,不由得红了脸,不知该说什么好,两只手也有些不知所措,僵着身子靠在帝高阳怀里。
直到帝高阳吃完一整只苇串儿,他才回过神来,为此他颇为懊恼,想要说什么,却被外面传来的声音打断。
“这什么味儿啊!”谢启媛捂着鼻子,极为不爽的说道:“真没想到富丽堂皇的宫禁里,竟然还有这种破败简陋的地方,你们确定那个女人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