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这一番话,压断了翟云玄心底最后的一根稻草,他颓然的跪下,也不言语,颇有一副一心求死的样子。
    帝高阳有些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将目光放在了他身边那个女子身上,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刚刚说翟云玄所做之事与康王府无关的那个人也是她。
    “你叫什么名字?”帝高阳问道。
    “臣女翟云鸢,见过摄政王。”翟云鸢闻言有些激动,调整了一下姿态和情绪,恭谨的答道。
    天知道她期待这样一个被注视的机会有多久了,如今终于是得偿所愿了。
    翟云鸢满心欢喜,时不时的抬头偷看帝高阳,面带娇羞,犹如三月桃花扑在了脸上一般。
    她一直特别崇拜帝高阳,觉得一个女子能开天下之先例,成为摄政王且兼任帝师,是极为了不起的。
    她也很想成为那样的人,从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让那些男人都臣服在她脚下。
    也因此,她在心里面始终觉得,她和帝高阳是一样的人,所以肯定会有共同的话题,只要给她个机会,一定可以互相引为知己。
    只要成了摄政王身边的近臣,那她也一定会平步青云,甚至是封王拜相的。
    是以在翟云玄的事情,她才会多次开口,就是希望能够引起注意,让帝高阳发现她的优点,比如做事果断,比如可以随时舍弃一个不中用的人。
    她想,帝高阳一定会喜欢上她的。
    “翟云鸢,康王教的好女儿!”帝高阳声音平缓,听不出喜怒,只是淡淡的瞥了翟云鸢一眼,就挪开了视线。
    康王不知道帝高阳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一时没敢接话,只是态度更加谦恭的矮了矮身子。
    翟云鸢却没那么多想法,只觉得自己想的果然是对的,帝高阳只要一看到她,就会喜欢上自己的。
    她有些欢喜的应道:“谢摄政王夸奖,臣女羞愧。”
    “确实是该羞愧。”帝高阳似笑非笑的道:“没有脑子不是你的错,出来卖蠢可就是你的罪过了。”
    “摄政王?”翟云鸢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刚刚不是还夸她来着,为何这会儿就说她没脑子?
    帝高阳却没有给她那么多时间去反应,直接下令道:“从今日起,撤去康王一脉的宗室身份,革除宗室玉碟,贬为庶民,发落到地陨之地做工,十代为奴,永不得入仕!”
    地陨之地,是天顺境内北部的一处地下灵矿。
    又对吏部的一个官员补充道:“之前翟康和翟云鸢都说了,翟云玄和他们一家没什么关系,那就不用算在其中了。”
    翟康是康王的名字。
    吏部的官员自是不敢反驳,忙低了低身子应“是”。
    翟云鸢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傻了,明明刚刚一切还好好的,摄政王还很喜欢她的,为什么会最后会变成这样?
    康王倒是还冷静了一些,脸色有些黑沉的问:“摄政王就算是想要处置老臣一家,也总该给老臣个缘由吧!若是因为翟云玄那逆子惹出来的祸事,摄政王既说了那逆子与我康王府无关,那就不该迁怒才是!”
    他站起身来,挺直了脊背,目光落在帝高阳的身上,颇有一副你今天不给我说个理由出来,我就不罢休的样子。
    “本王并不觉得翟云玄何错之有!”帝高阳淡淡的道:“相反,你一心推亲子去认罪,不仅是不顾血脉亲情,更是置我天顺颜面与不顾!”
    “又纵容翟云鸢于两国面前失礼,于殿前失仪,你觉得本王罚的没有道理么?”
    闻言,翟云鸢面色微白,但她依旧不觉得自己有错,当即驳道:“我才没有失礼失仪!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你……你这是嫉妒!嫉妒我……”
    可她又想不出来帝高阳有什么可嫉妒她的,要身份,帝高阳是先帝嫡出的女儿,她父亲只是先帝的庶弟的儿子,她也并非正室所出的正经嫡女。
    论地位,帝高阳是开国以来第一个摄政王,且还是以女子之身摄政,她却只是一个没多少权柄的王爷的女儿。
    “嫉妒你什么?”帝高阳笑了笑,道:“难道是嫉妒你好看不成?”
    翟云鸢想了想,觉得极有可能是这样,点头道:“没错!你就是嫉妒我长得比你漂亮!”
    “姑娘,脑子是个好东西,你要是缺的太多,不妨回去多准备几个猪脑,好好补补。”帝高阳淡淡的道:“毕竟猪脑子总好过没脑子。”
    噗~
    不知道是谁先笑出来声,最后一个连着一个,笑成一片,声音想压也压不住。
    翟云鸢就算在蠢,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的话有多蠢,也意识到这一会儿功夫,她算是将面子里子丢尽了。
    她很想找办法弥补一下,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又如何挽回刚刚的口不择言?
    思索无果之后,她干脆两眼一翻,倒地装晕。
    只可惜这会儿没有人关注她,以至于就算这会儿觉得地面冰凉刺骨,也没有人上前扶她起来。
    康王很是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躺在地上的翟云鸢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眼下对他来说的是保住这一身荣华。
    “摄政王所言的确是臣之过,没有教好儿女,以至于让他二人先后于殿前失礼失仪。但是臣绝非是不顾血脉亲情,只是不想因此惹起两国战火,苦了边关百姓,所以才会推出亲子任由大齐发落,希望能大事化小。”康王哭诉道:“还请皇上、摄政王明察啊!”
    “康王这是觉得自己委屈了?”帝高阳目光淡淡的看着康王,浅笑着问。
    “老臣不敢委屈。”康王抬起头,目露隐忍。
    “康王,翟云玄为何一言不发就直接对那人出手,难道你心里没数么?”帝高阳淡淡的道,让人难以揣测喜怒。
    旁人听了这话只觉得一头雾水,随即开始猜测起这话的意思来。
    唯独两个人听懂了这话的意思。
    一个是双拳紧握、咬唇垂眸却身形微抖的翟云玄。
    另一个则是目露惊讶、面色微白不知该如何辩驳的康王。
    “翟云玄,作为当事人,你不如来为大家解惑一下。”帝高阳目光落在了正极力克制自己的翟云玄身上。
    此言一出,康王脸色又白了几分,抬眼看向翟云玄,目露威胁。
    即便这样,他的一颗心却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沉。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的威胁,对这个被欺凌了多年的长子,还是否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