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之后,刘荣的羽林卫在李贲的率领下,押着乌孙小到了蓟城。
出发之前,羽林卫是整整三百一十五人,而现在,却只剩下了两百八十四名,而且大都带着伤。
刘荣在自己的行宫的后殿中,检阅了这些凯旋归来的勇士。
刘荣见到自己的这批宝贝折损了这许多的成员,他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
“好好安葬那些战死的勇士!”刘荣对李贲说:“他们还有亲人的,便按照军功的双倍进行抚恤,假如家里只剩下阿弟,阿妹之类的,便把他们接到长安,好生抚养成人,切不可寒了众将士在九泉之下的心!”
“诺!”李贲心里也不是很痛快,羽林卫的年轻战士跟他相处了这三年多,相互之间早就积攒了亦师亦友的感情,一下子有几十条曾经鲜活快乐的生命,离开了这个世界,他总归是觉得难受的。此时听了刘荣的吩咐,他自是感激不已,生为战士,自有早有战死的觉悟,但是身后的事情,总归使他们觉得担忧,现在刘荣这样一表态,就等于承诺照料那些战死者的家属。
“把那个乌孙小王带到寡人面前!”刘荣挥了挥手道:“其余人下去好生休息吧!”
“诺!”当下便有三名羽林卫从一辆囚车中把一名套着枷锁的俘虏提了出来,便押着他走到刘荣身边,将那俘虏按在地上,跪到刘荣面前。
“殿下,人犯已经带到!”陈参顶着头上的羽毛,对刘荣弯腰行礼说,他现在身上穿着厚厚的甲冑,自然是不可能行大礼的。
刘荣低头看了看那个带上来的俘虏。所谓的乌孙小王。
初见之下,刘荣大感好奇,因为映入他眼中地那里是一个亚洲人?分明就是一个欧洲的白人!
这俘虏湛蓝色的眼睛,鹰钩鼻子,除了头发是黑色的之外,他全身上下,都是一个纯种的欧洲人。
忽雷靡虽然身为阶下囚,却没多少阶下囚的意识,他一点儿也不害怕矗立在刘荣两边身穿重甲。手持重矛的卫兵。
他抬起头,轻微的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用匈奴话对刘荣道:“汉国地左贤王,这可不是对待朋友该有的态度!”
“他说什么?”刘荣对李贲问道。
李贲的匈奴话,也是半调子,不得不求助周围的士兵,最后还是陈参帮忙翻译了忽雷靡的话。
“松绑!”刘荣听完翻译,笑着道,他又对陈参说:“帮寡人翻译给他听。告诉他,大汉国乃礼仪之邦,大汉圣天子顺天应命,执掌天下,对于归顺的夷狄总归是带着些怀柔之心的,当然,对于那些不友好的人,大汉国的剑也绝不饶恕!”
陈参点点头,便将刘荣地话,以匈奴语翻译给忽雷靡。同时解开了忽雷靡身上的枷锁,反正在这里的重重保卫之下,这个俘虏手无寸铁,如何可威胁到太子的安全?
忽雷靡听完翻译,他看了看刘荣,站起来说:“汉国的左贤王。我忽雷靡谨代表我的父王,长生天所立的乌孙大昆莫,向您致敬!”
陈参脸色微微一变,但还是将他的话翻译给刘荣。
刘荣听了,眉头一皱,这个乌孙小王自视蛮高的……竟把大汉国与乌孙放在一个对等的位置上。
对刘荣来说,对这个时代来说,什么国家无分大小,一视同仁,那是狗屁!在这个时代。强者为尊,大汉国与匈奴分别统治着世界地两极。
在长城之内,大汉国天子的命令便是上天的旨意,不服从既毁灭,所有藩国无不诚惶诚恐的匍匐在天子的使者面前,用着极为卑微的语言,诉说着他们对上国地爱戴与尊重。
而在长城之外,匈奴人的大军纵横草原,任何敢于反抗的部落。统统成了灰灰,月氏王的头颅甚至成了匈奴单于的酒器。
而乌孙的国力能跟大汉与匈奴比肩吗?这忽雷靡未免太高看他的国家了!
当然。刘荣是一个非常现实的人,对他而言与实际利益相比,所谓的上国面子,完全可以扔到一边去。
而现在大汉国的利益就在于,打通西域地道路,在丝绸之路上找到一些有着共同意志的盟友或者仆从。
与之相比,所谓的天朝面子,完全可以日后慢慢的用铁和血建立起来。
任何人都是现实的,在强大的实力面前,西域那些小国别说是让他们承认大汉国的宗主国地位了,就是让他们内附亦是一件相当简单的事情!
当然,现在刘荣是不可以承认乌孙与大汉是有着同等地位的国家,于是他把身子偏向一边,表示不接受忽雷靡地话,却又不正面反驳。
反正到了长安,大行令和中尉会拿出足够的实力与手段,教教这个乌孙人,怎么做一个合格地配角——这个世界的主角,注定只能是大汉与匈奴。
“你是乌孙人?寡人看着怎么不”刘荣站到一边问道。
陈参将刘荣的话翻译过去,忽雷靡听了,裂着嘴笑了笑,道:“回尊贵的汉国左贤王,我的父亲是大昆莫,但我的母亲是塞族人!”
“塞族人?”刘荣听了翻译,奇怪的问道:“塞族人是什么人?”
陈参将刘荣的疑惑翻译过去,忽雷靡道:“塞族人,据说是在百年前随从遥远的西方来的征服者来到草原的边缘的,他们一直向东征服了大片的土地,但是后来他们那个叫亚历山大的单于病死了,于是他们的大军撤回了故乡,而他们则留在了草原,并建立起了一个国家,但是现在这个国家已经被月氏人所消灭!”
刘荣听了翻译,长舒一口气,这样解释的话,倒也合理了,百余年前大概就是战国最大规模的战争长平之战爆发前。来自西方马其顿的征服者亚历山大从西向东横扫了大半个世界,建立起了强大的横跨亚非欧的大帝国。
但是,他却在出征地道路上病死了,随着他的死亡,他的帝国迅速崩溃,连个渣子都没留下半点。
至于这个叫塞族的民族,刘荣猜测,它或许就是那个在历史上比较有名的大夏。
“那么乌孙小王,你告诉寡人。你为什么要跟着匈奴人进攻大汉国?”刘荣看着这个带着明显欧洲人面貌的家伙,他的手放在腰间的配剑,用一种略带恐吓的语气说:“别告诉寡人,你是来观光地!”
忽雷靡听了翻译,笑了笑,尽量用一种平缓的语气道:“尊贵的汉国左贤王,忽雷靡绝对没有想过来侵略贵国,但是,您知道的。匈奴人的强大与蛮横是令人难以理解的,尽管我是被匈奴人裹胁而来的,但是,我依然想要向您致谦,毕竟没有经过主人的同意,就擅自进入他人的大帐,即使是在乌孙,也是一种非常无礼地行为!”
这个家伙的狡猾,远远超出了蛮夷的智商范围,看样子东西混血的基因。使他变得相当聪明。
刘荣转过身子,问了问李贲,在得知了俘虏这个家伙的经过与细节后,刘荣结合他现在的表现以及历史上乌孙人对匈奴袖手旁观的态度,隐约猜到了这个家伙的真实想法。
毕竟,没有人会永远甘心当一个副班长。
大汉国想要西域的民族帮自己火中取粟。反过来,乌孙人看样子也是想让大汉国帮他们火中取粟。
有些意思了!刘荣笑了笑,对他道:“我听我的将军说,你们乌孙人跟匈奴人也有仇恨?”
“是地!”忽雷靡在听了翻译后,面不改色:“尊贵的左贤王,您是不知道匈奴人对草原各部有多么的残暴,他们肆意的杀死我们的族人,将我们族人的头颅制成酒器,并胁迫我地父王每年上贡大量的物资,还将我押在匈奴做人质……我听说。你们汉国是一个强大的国家,并且同样受到匈奴人的威胁,因此我恳请尊贵的左贤王,同意与乌孙人结成盟友,共同对付残暴的匈奴!”
刘荣听着翻译,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个叫忽雷靡的乌孙王子,撒起谎来,可真不要脸!
假如刘荣不是从后世穿越过来的。多少知道一些匈奴与乌孙的渊源,恐怕就要被他骗住了。
可以负责任的说一句。匈奴人或许对其他民族残暴无比,但是对乌孙人,匈奴人完全可以拍着胸膛说一句,他们绝对没有亏待过。甚至,假如没有匈奴人地援助,乌孙现在恐怕早被月氏人消灭的干干净净了。
果然,国家之间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在利益面前,这个乌孙小王子忽雷靡把他们国家民族的恩人,彻底的抛的干干净净。
而今天乌孙人可以为了利益抛弃掉他们的恩人匈奴,那么明天,乌孙同样可以毫不眨眼的为了利益,与大汉国为敌。
“既然你要耍花招,那么寡人就陪着玩玩!”刘荣在心里冷笑一声,他迅速地将乌孙列为匈奴之后的最大敌人,他可不想刚把匈奴干趴下,却给了乌孙人崛起地机会。
“关于结盟的事情,寡人不能做主!”刘荣对他说:“战争与同盟的决定权利,在大汉国圣明的至尊天子手中!寡人会尽快把你送到大汉国的首都长安,在那里你可以把你的想法,告诉给圣明的大汉天子知道!”
刘荣说完,对左右挥了挥手道:“把他带下去,好酒好饭招待着,尽量从他口里套出西域的信息,这个家伙,你们多多防备,不可让他接触到连弩,不可让他出这行宫半步!”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