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张欧回到东瓯城中,随即迎来了全城的欢呼,他一个人,抗住了闽越四万多大军,压的他们连大气也敢出一声,这令东瓯人看到了大汉国的绝对强势,更坚定了东瓯人内附的决心。
张欧自己的心情也非常开心,他随即提笔写了一封给天子的奏疏,在奏疏中他对东瓯的局势表达了非常乐观的态度,他认为闽越人绝对不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起什么风浪,而他只要坚持到大汉天子诏书到来,就可完成任务。
写完奏疏,他立即令亲信将之传回长安。
他自己则轻松的靠在塌上,美美的睡起来,今天他实在太辛苦了,对于像他这样上了年纪的大汉文官来说,体力终究是有些不行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朦胧中,张欧好象听到了门开的声音,他猛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却见到在黑暗中一柄锋利的匕首朝他扑了过来。
他想要躲避,但是,在他身旁一只有力的大手,牢牢的抓住了他的身体,他终究只是一个文官,那里有什么力气在仓促间可以令他挣脱一个孔武有力的男子的双手。
“对不起了,汉使大人!”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张欧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某家为了权势,只好得罪了!”
然后那把匕首就割破了张欧的喉咙,张欧想喊,但却再也喊不出来。他不知道,他地卫士干什么去了,竟然让人潜入了他的房间。
他在弥留的时候,猛然想起了那个声音是谁,也明白了自己卫士为什么不在门外的缘故。
“太大意了!”张欧摇了摇头,然后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直到第二天,当那几个被东瓯王王弟不离拉去喝酒的卫士,一觉醒来赶回张欧的住所时,他们才发现,他们保护的大人。已经死了……
六月的长安,渐渐的闷热起来,老天已经连续近二十天,持续暴晒了,渭水河地水量,比去年同期减少了将近一迟,长安城的许多人家的井已经开始出现干枯了。
人们诚惶诚恐的在宗庙以及河边的一些河伯庙中祈祷着苍天,尽快结束这干旱的天气,好将大雨降临人间,救一救那些可能会被干旱导致颗粒无收的土地。
好在。前几年的丰收,导致粮食价格暴跌,大汉国治粟内史石庆在当时以四十钱一石的价格,大量收购粮食。
在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干旱的时候,粮食价格一路走高,石庆果断出手,一口气从武库地粮仓中调出了十万石投入市场,一下子将粮食价格维持在五十钱左右,同时各地粮仓亦有所举动,将粮食价格稳定在一个农民可以承受的价位上。
而根据石庆的统计。大汉国各地粮仓中的存粮。至少可以保证即使今年全国歉收一半,那么在明年秋收前,大汉国也还可有足够的粮食来应付,不至于会出现粮食暴涨的现象。
“越地的局势很麻烦啊!”刘荣拿着手上的一大叠资料对他的老师魏其侯窦婴说:“太傅大人,您看若是闽越人真的攻打东瓯城,大汉国能不能救他下来!”
“闽越人还没这个胆子!”窦婴笑着道:“殿下。您与其关心遥远地越人。倒还不如多关心一下您地工匠与庄子。老臣近几天听左内史张大人说,您的工匠做出来的水车。效果非常好,今年的干旱,若是没有那些水车,恐怕整个关中早就闹开了!”
刘荣笑了笑,这个事情确实值得他骄傲。
近十几天来,随着干旱的加剧,少府已经动员了他的全部木匠,日以继夜地生产水车,平均每天可生产安装一百台以上,近十几天来,水车已经基本上安装到了皇庄地每一个地方,更把其产能向其余地区延伸。
在大旱面前,水车供不应求,现在,许多有些见识地农民,都已经在少府的办公地点,欠下了贷款水车地契约,对于一些农民来说,在干旱面前,任何一个可能替他们缓解干旱压力的工具,都是救命的稻草。
而由于干旱的缘故,商人们也将目光投向了水车。
老实说,刘荣玩出来的水车,缺陷很多,技术含量也很低,通常一个熟练的木匠只要稍稍看过之后,就可摸索出其制造方法。
所以,商人们也加入了水车的制造序列中。
不过,水车虽然制造简单,但是由于其工作量大,成本高的缘故,一般的农民一次性根本付不清购买水车的钱。
所以,刘荣就专门跟天子汇报了此事,获得了天子的同意,允许少府向商人提出采购清单,再由少府将采购而来的水车,贷给农民。
当然,商人是逐利之人,他们制造的水车,自然是需要有足够的利润了,否则,他们根本不会插手进来。
所以,刘荣请求天子拨出
来补贴少府在采购中出现的亏损。
事实上,这一手在刘荣所在的现代非常常见,政府向农民补贴,以增加农民的种地积极性,可在这时代,却还尚是第一次,所以刘荣是费了很大的劲,才令天子转过弯来,同意刘荣的请求,并拨付了百万钱的补贴。
其实,这种补贴仔细一算的话,大汉政府其实一点亏也没吃。
要知道,假如撑不过今年的干旱,今年关中势必全面歉收,八百里关中大地,是大汉第一大粮仓,假如关中歉收,那么今年大汉国的赋税就将比去年减少至少半成。——要知道,假如某地歉收,大汉的传统是免除当地当年赋税。
而大汉国去年赋税收入超过了四十亿钱。四十亿地半成就是两亿。
与两亿钱的收入相比,显然那不过百多万钱的补贴,相当划算。
不过,此事,刘荣并不是第一个吃螃蟹的,当年太宗皇帝时期,为了加快社会经济的恢复能力,太宗皇帝不仅仅连续多年免除了农民的田赋,更以相当于赠送的方式,贷款给农民购买了大批的耕牛与农具。
所以有先例在前。大臣们也没那个吭声的。
倒是少府得了补贴后,立即向长安的商人们订购了近千台水车,以缓解当前地干旱压力。
至于那些水车的销路,对于封建官府来说,那完全不是问题,他们总可以找到买家,至于这其中自然会有些强制性手段的。
这非常自然,在刘荣的现代,强制种植,强制改养等政策亦是非常易见的。
这个时代的农民。大部分对先进的工具有所怀疑的,不见到真正的效果,他们是怎么也舍不得掏钱的。
但是,在目前地局势下,为了保产,官员们必须拿出强硬的作风来。
而非常之时,用非常之法,在干旱面前,一切手段都是可以容忍的,只要那些官员不干出以超出少府价格的方式。那么刘荣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法家在这个夏天的干旱中,显示他们粗暴的一面。
刘荣笑了笑,他走到窗前,水车,他当然知道,目前的水车非常原始。非常简陋。需要人力来踏动工作。但是,他不是超人。能够把原始的水车做出来,就已经掏光了他脑袋中的全部东西了,进一步的改进,就需要工匠与墨家弟子了。
他看了看殿外茂盛地树叶,叹了一口气道:“寡人现在倒不是很担心大旱了,寡人担心地是,大旱之后有大蝗,若蝗灾一起今年的收成就真的完了!”
窦婴听了,亦也抽了一口气,其实,在这个时代,旱灾只能造成减产,对经济的破坏性有限,真正对农业造成毁灭性冲击的便是那紧随大旱而来的蝗灾。
而蝗灾一起,在这个没有农药灭杀蝗虫地时代,那结果将是灾难性地。
铺天盖地地蝗虫到一处吃一处,而且流动性极大,那些蝗虫还会到处交配,在土地里留下他们的后代,在这个深耕技术并不发达地时代,更将造成,明年的二次蝗灾。
甚至,很多时候,二次蝗灾的破坏性超越了第一次蝗灾。
而连续两年全面歉收,对于一个农业国家来说,那是毁灭性的打击!
可惜的是,刘荣不是生物学家,他所处的时代,又早就在农药的帮助下,彻底的远离了蝗灾,对于一些较为实用的人工灭蝗手段,根本就不清楚。
他充其量也就知道蝗虫的破坏力非常强大,它们产在土地里的蛋,可以忍受一定的低温,除此之外,什么也不知道。
刘荣与窦婴四目相对,两人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对蝗灾的担忧。
这时候,殿外张常的声音传了过来:“殿下,太傅大人,陛下请你们立刻过去!”
“什么事情?”刘荣听到张常惊慌的声音,他忽然意识到了可能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他连忙站起身来,问道。
“殿下!”张常踉跄着跑进殿中,跪拜在地:“张欧大人在东瓯遭遇刺杀,已然死了!”
“啊!”窦婴惊呼出声,他方才还在与刘荣说起越人,而且昨天张欧写回的奏疏中,亦明确的表达了越人绝对不可能在他的压服下有任何动作。
这才过了一天,怎么局势一下子就逆转了?
刘荣与窦婴对望一眼,两人立刻起身,朝着未央宫而去……
注:西汉的赋税是分开的,分为田赋和人头税。而遇到灾荒,特别是大灾荒,这两种都会被免掉。而西汉的口算标准是不分男女,年满十五以上,五十六以下每人每年120,称为一算。而关中人口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