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多护卫簇拥之下,一个中年男子被拥上城墙!正是朝鲜国王李显!或者准确点说,是朝鲜前国王李显。
金生大惊,忙下马跪地:“臣金生拜见国王殿下!”
李显这个国王当得实在可怜:先是日本大规模侵略朝鲜,将朝鲜打得几乎成为废墟,幸亏大明大军援助方才转败为胜保住他的国家;好不容易国家太平了,又突然发现自己的二儿子竟然是个野种----当年自己的宠妃去寺院进香,被一个日本富商勾引,后来屡次偷情怀上这个杂种!
男人当然都不愿意戴绿帽子,何况是国王。
事情败露之后,他狠下心来秘密的处死了自己的宠妃,但是却实在下不了决心杀死李平----血缘不在了,养育之恩仍在,孩子是无辜的,何况又曾经是自己最宠爱的儿子。
但是事实证明这是一个大错,在日本人的教唆之下,李平发动政变,反而将自己囚禁起来。
今天早上,李平来看他,盯着他的眼睛,慢慢地说道:“你当初为什么不杀我?!”
李显立刻痛哭失声:“孩子!我当时想了几个夜晚,愤怒.耻辱都战胜不了我对你的感情,你知道,你从小就是我最喜欢的儿子……”
李平的眼睛里面满是血丝,慢慢地说道:“为什么我要来到这个世界?!为什么我会有这样一个优柔寡断的父亲?对了,你根本不是我父亲!我的父亲是个不知名的日本商人!”
李显盯着李平:“孩子,认错吧!只要你上表向大明皇帝认错,朝鲜的王位还是你的!”
李平慢慢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父亲:“你打算永远做明朝的一只狗吗?为什么我们朝鲜必须听他们的?再说,你以为狡猾的万历皇帝,真的会容忍一个强横的朝鲜国王的存在吗?这十年他的心狠手辣的所作所为谁人不知?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弟弟.妻子.儿子,又如何会放过我?早晚迎接我的,不是刺客的刺杀,就是身边女人的毒酒,这种事在宫廷里面发生的还少吗?”
李显被说的理屈,慢慢地支吾着说道:“你知道的,我们的祖先本来就是中国人,在汉朝时我们本身就是中国的一部分,再说,大明对我们有恩……”
李平冷笑道:“别讲这些没用的!这世界说到底就是弱肉强食,对不对?现在时代变了,如果日本和朝鲜联手,就能够打败明朝,我们的国家就能强大起来,建立一个大朝鲜帝国……”
李显笑了:“你到底还是年轻,你真的能打败强大的明朝吗?明朝万历皇帝这十年时间,除内乱,施新政,平蒙古,灭女真,联姻海外,震慑西班牙,尤其是发展商贸经济,国库充裕,国力空前强大,你以为联合日本那点乱七八糟的人马就真的能打败明朝?”
李平大怒,用尽全力扇了他一个耳光:“你这个懦夫!胆小鬼!你只配去做中国皇帝的狗!我今天就证明给你看,我可以消灭明朝大军!”
李显的嘴角慢慢的流出鲜血来,他颤颤巍巍的笑着说道:“你现在就跟疯子没什么两样了,你见过当年中日大战的惨烈吗?那真是尸山血海,惨不忍睹!你为了你一个人的虚荣,不知要多少朝鲜人为你陪葬!儿子,你这样做朝鲜是要亡国的!”
李平冷笑道:“弱者不能生存!作为一个男人,如果不能为所欲为,还不如痛快去死!反正我的命也是捡来的,活一天是一天!”
“你看看,我现在的生命,和死人难道还有区别吗?一会儿,你就跟我一块上城楼,亲口告诉那些部下,我是你的亲生儿子,是朝鲜合法的国王!”
“让他们归顺与我,联合日军打败中国军队,取得朝鲜的的独立!”
李显大笑:“你以为我会那么做吗?”他在这一耳光之后,心里总算充满了愤怒和力量,下决心反抗自己的儿子,曾经的。
李平毫不慌张,紧紧地盯着他:“你会的。因为如果你不这样做,我就将你的所有老婆.儿女在你的面前一个一个割碎,你相不相信我说的话?”
李显脸上的冷汗慢慢地流下来,到了这个份上,他还有什么不信的?这个说法立刻摧毁了他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
他结结巴巴的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李平知道此时需要趁热打铁,笑道:“来人,拿上来!”
手下立刻端上来一个大盆,里面满满地都是肉,肉馅!没有淋漓肮脏的血迹,没有面目狰狞的头颅,就好像一盆普普通通的猪肉饺子肉馅一样,洁净,新鲜,有肥有瘦,引逗着人们的食欲。
李显盯着李平,瞳孔慢慢放大:“这是什么?”
李平回答:“这是我的六弟!你最小的儿子!”
他突然猛地拉住李显的手,那手在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着:“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将这肉馅包成水饺,然后让你亲口一个一个的吃下去!”
李显站起来,用尽全力打了李平一个耳光:“你这个畜生!”
李平脸上留着鲜红的大手印,却大笑道:“把王上王带出去,他答应了!”
于是,一个时辰后,李显就出现在了金生面前。
李显看着金生,慢慢说道:“金生,你可知罪?你竟然打着寡人的旗号,召集明朝大军进攻自己的祖国,致使生灵涂炭,繁华之地化为废墟!看在你是世代老臣的份上,赐你自尽!下面的部队听着,我已经将王位禅让给我的亲生儿子.二王子李平,你们当中服从新国王的马上调转武器在城墙下列阵,不服从新国王的,就是不服从我!”
金生眼泪纵横,望着李显:“殿下,您怎么了?是什么迷住了您的眼睛?”
李平叫道:“大胆!你竟敢侮辱圣躬!来人,把他拿下!”
朝鲜大军现在脑袋都炸了,天啊,这到底是谁在打谁啊?!到底是谁对谁错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但是古人的想法毕竟与我们不同,他们绝大多数最终还是会选择忠君,哪怕那个君主是个奸贼或者是个懦夫。现在君主亲自现身讲明道理,君臣大义已明。
所以大多数官兵马上默默地踩着自己同伴的尸体,掉转身体,站到了城墙下面,效忠他们刚刚还嘲笑过的那个杂种国王。
只有金生的三千亲兵,仍旧牢牢地站在自己主人身边,一动不动。
明军阵地上,高迎祥和袁崇焕一下都傻了:他娘的这个李平太厉害了,几句话就不战而屈人之兵,收服了几万大军!
怎么办呢?高迎祥手里的令旗就要挥动,他想用巨炮轰击朝鲜军,迫使其再次倒戈,但是被袁崇焕死死地抱住他的胳膊:“将军!你一定要冷静!你一开炮,今天我们就输定了!”
高迎祥的拳头砸在炮弹箱上:“唉,真他娘的憋气啊!十万人马,一下就投到对方去了!”
袁崇焕却笑道:“没关系!你还有我们自己的四个军!”
两人都继续观察平壤城下发生的事情,他们已经预感到今天必定是凶多吉少。
李平对着金生高声叫道:“金生,王上王赐你自尽,你为什么还不执行?你竟敢抗旨造反吗?!你们金家效忠朝鲜十几代国君,从未出过抗旨不遵的逆臣,难道你想破坏你家的门风?!”
金生顿时如受雷击,李平的每一句话都像尖利的锥子刺入他的心脏。
他猛的抽出宝剑,旁边的两个亲兵马上就上前抱住他:“家主,您不能这样啊!谁都看得出来,国王他是受胁迫的……”
但马上被金生使尽力其推开,金生凄惨地笑笑:“受胁迫又怎样?国王的命令,能违抗吗?!没想到我金生为朝鲜效劳一生,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李平望着他,阴冷的笑着,心里说不出的得意。
懦弱的李显,体似筛糠,不住的发抖,像一只冬天早晨的鸡!
他似乎已经接受了命运安排的这一切,麻木地看着他忠心耿耿来解救他的宰相拔剑自刎。
金生的宝剑已经放在了脖子之上,但突然,又放下了,而且他居然站起身来,直挺挺地大声说道:“殿下,臣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您现在还是不是朝鲜国王?”
李显麻木的冷冰冰的回答:“我已禅让王位给二王子李平。”
李平紧跟着说:“寡人已经尊奉父王为王上王,难道你没听见?”
金生根本不理他,只是紧盯着李显:“您还是不是朝鲜国王?”
李显在李平能杀人的目光威逼之下,费尽全力大声说道:“不是!”
金生忽然笑了:“既然您亲自承认自己不是朝鲜国王,那么,作为朝鲜宰相,我正式宣布国王退位;但是根据祖先传下来的规矩,每一个新任国王包括您这个所谓的王上王,都必须经过大明天子的正式册封方才合法,所以,我正式宣布:目前朝鲜处于无国王状态,你们的任何命令我都不再服从,包括刚才那道让我自杀的命令!”
他跃上马匹:“弟兄们,跟我走!”三千亲兵转忧为喜,紧紧护卫他脱离战场,李平为了防止混乱,并未下令开炮或者追击。
他紧接着命令:“送王上王回宫!”李显现在已经如同一块木头,可以被人家随意搬来搬去,他悄无声息地走了。
明军方面始终保持着镇静,一炮未放。
李平紧接着下令:“打开城门,严密监视,将城外部队放入城中,大开宴席,吃饭!”
他的眼睛又盯着城外的明军堡垒,现在明军像打蔫的茄子,看不出一点儿火气来。
城外的朝鲜军活着的九万余人,虽然人人心里面都知道这个李平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毕竟是老国王的命令(他们可不像金生那样能言善辩,只知道服从),于是整顿队伍,慢慢地分步撤入城中,现在他们的防御对象已经变成了刚刚的战友----明军。
高迎祥眼睛血红:“我不把这个李平切碎了下酒,我就不是人!”
袁崇焕若有所思:“这个李平如果生在大明或者日本,一定会大有作为,只是可惜……”
金生已经回来了,居然面不改色:“现在我的包袱终于可以卸下来了,君臣名分已尽!主帅,我可不可以做大明的臣子?我当年进京,深刻感受到大明君臣励精图治抚平海内的雄心壮志和关心民生的仁德,当时赵首府就劝我留下来服务大明,但是我要忠于我的国君,所以婉言谢绝,现在朝鲜国已经没有国君,我以朝鲜宰相的名义正式请求仿照当年交止归顺大明的成例,将朝鲜归附于大明,作为大明的行省!”
高袁二人大喜过望,没想到有所失必有所得:丢了几万人马,换来朝鲜官方的正式归顺!但是此等大事,又岂能是他们能决定的?所以两人表示:“我二人暂时无法做主,不如宰相亲自给大明天子上表奏明,由飞鸽传书至京师,皇上亲自决定,如何?”
金生点点头:“也只有这样了,我一会儿就写这封奏折。但是现在我们的形势如何?是不是特别凶险?”
高迎祥点点头:“是的,现在李平手里已经拥有大约十五万人的兵力,日伪联军也是大约十五万,我们的两个军现在还没有到达----北边的山路太难走了,以后非得用一百万人修出大路来不可-----如果我们还有以后的话。我们现在已经陷入敌人的两面夹击,三十万对十万,失败的可能性很大。”
金生心想:到底是年轻人经验不足,如果李如伯或者刘綎来了,哪会这么容易就陷入重围?
高迎祥慢慢地说道:“看来敌人明天就会发起总攻,我军必须死战,才能死里求活。”
袁崇焕笑道:“其实只要我们多杀敌人就行了,就算我们打光了,皇上的后续部队也依然会将敌人全部消灭的!”
他们如此笑对生死的豪情,又让金生很是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