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地跟在后面走进宗祠,突然一阵恐惧和黑暗攫住了她,她觉得浑身冰凉,胳膊上和后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怎么了?她又惊又怕地想,自己怎么了?她的心在狂跳,头皮发紧,她觉得肾上腺激素在快速分泌。她小时候听大人们说人类的眼睛在极度恐惧时会突出来,不仅会张大,而且会由于血压和颅内液压的升高,眼睛真的会突出来。这是怎么回事?是鬼魂?进入祠堂的一瞬间,真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和我擦肩而过,这东西我几乎能看到似的。可是那到底又是什么东西呢?
她正回头望着刚才走过的蜿蜒在山脚下的一条小路,只听嚓”地一声,祠堂里闪出一束微弱的光,斜斜地照出门外。
她顺着这束光线望过去,嘴里却猛地尖叫了一声,不可遏止地声嘶力竭地尖叫了一声,她看到了,她看到那个女人,那个传说中的女人——黑色的长发盖住整张脸,白色的长裙一直拖到地上,看不到手,也看不到脚。
她就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一动也不动,在黑暗里,在一棵树的阴影下面,如果不是这束光线,如果仅仅靠照不到这块阴影里的月光,人的视线根本看不到。
光线在黑暗中颤抖了一下,灭了。“怎么了?”她祖父听到这声尖叫,手猛地颤抖了一下,蜡烛灭了。
她没有回答,只是一边往后退,一边哭,尽管她现在已经看不到那个女人了,尽管眼前只有黑暗,但她还是瞪大眼睛朝着那个方向看,朝着刚才那个女人站的方位看。
“怎么了,孩子。”黑暗的某个角落里猛地响起一个嘶哑的喊叫。
她听到这个声音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可是当她注意到那个声音连着一个影子向她慢慢靠近时,她才猛地敏感地转过身体朝向那个人影,可是当她看到是那个刚才整张脸被烫伤的女人——她的母亲时,她还是不能控制自己,潜意识里浮出一丝陌生和恐惧,慢慢往后退。她现在感觉到的不是她的母亲,而是恐惧。
突然,后面一个东西绊了一下,她跌倒了,她立即晕了过去。
醒来后,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月光只是在窗外徘徊,照进来的只是一小部分,尽管这样,她还是看到一个人,坐在她床边上,头低着,脸上缠着白纱。
“哦,哦——”几个字在她喉咙里吃力地滚动着,但她此时却喊不出来,她只是张大嘴巴,一边双手抓住被子,一边身体朝后面蜷缩。
那个人听到声音,猛地把头抬起来。两个眼睛像两个黑洞穿过缠在脸上的白纱,直直地望着这个被她惊吓的女孩,声音嘶哑地喊道:“孩子,怎么了,你梦见什么了,告诉娘。”
她没有说话,只是瞪大眼睛望着她。
“你怕是不是,你怕娘是不是?”那个女人忽然站了起来,用手指着脸上的白布喊到。
她没有回答。
她望着这个养育了她十三年的女人想说不是,可是潜意识里还是被一种东西阻住,说不出来。
什么东西,什么东西阻住,她苦苦地思索……
恐惧,是的恐惧,那种因为陌生而带给她的恐惧。
她熟悉的是一张目光柔和面带微笑的脸,可是如今,她看到的却是一张目光空洞面缠白纱的脸。
她不能适应过来,她不能一下子适应过来。
“好,你不要娘了,好,你嫌娘丑。”那个女人一边说着,一边身体往后退。
“我养育了你十三年,等到的却是今天……如果……如果是这样……”
她已不能再蜷缩在墙角了,她已不能再为潜意识所左右了,她是有感情的,她是有着对她母亲深深的爱和眷恋之情的。
“娘——你别走,我离不开你啊。”她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迅速地扑到她母亲的怀抱里。
两个人紧紧地搂住,一个人眼里噙满泪水,一个人却只是空洞地望着白色的墙壁,除了白色的墙壁,她眼里什么也没有。
小女孩眼眶里的泪水慢慢流淌完,视网膜开始渐渐清晰,她开始能看清前面是一个柜厨,柜厨上是两个烛台,烛台上却没有蜡烛。
她又把头慢慢地转向左边,左边是一道门,门紧紧关着。
她又把头缓缓转向右边,忽然,她眼前一亮,“姐——”她本能地喊了一声。
她姐没有转过头,依然保持刚才那个姿势。
身体直直地坐在一张板凳上,一只胳膊支撑着头,抵在桌子上,另一只胳膊却端端正正地放在胸前,仿佛在沉思,又仿佛已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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