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阿姨今年44岁。
高中毕业之后,她顶替父亲在工厂做工。1988年,她跟同厂一名男子结了婚。洞房花烛夜,新娘没有跟新郎同床,却被厂长睡了。
那天,没出息的新郎喝得烂醉如泥,厂长乘虚而入,强行做了新郎。
包阿姨比较烈性,第二天就把厂长告了。
派出所来厂里调查了几次,却不见把厂长抓走,他们给出的解释是:那天晚上,厂长早早就回家了,没有作案时间。他有司机的证词。
包阿姨非常气愤,又告到上级主管单位,告到妇联,始终没有结果。后来,她听说厂长有个表哥在市里当领导…
她在厂里干不下去了,只能辞职。
可恨她那丈夫,由于老婆被强奸,又四处告状,搞得鸡飞狗跳,人人皆知,他觉得丢人现眼,竟然跟她离了婚。
包阿姨再也没见过那个窝囊废。她一个人生活,开了个便利店。
就是从告状时期开始,包阿姨患上了严重的失眠症。漫漫长夜,独守空闱,翻来覆去不能入睡,非常痛苦。年轻的包阿姨强烈地需要有人相伴,与人交谈。
日久天长,那个声音就在黑暗中出现了。实际上,它出现在包阿姨的大脑中,如果把他们的交谈录像,只能看到包阿姨自己跟自己说话。
刚开始的时候,包阿姨很害怕,时间长了,她渐渐适应了。她对那个声音越来越熟悉,成了一个不可缺少的朋友,两个人还经常开开玩笑。它每天夜里都会出现,耐心地陪伴包阿姨,这让包阿姨内心充满了感激。
有一天,包阿姨的表妹从外地来了,想给包阿姨介绍个男人,那个男人是表妹的邻居,妻子不久前刚刚病故。
半夜的时候,表妹醒了,想去厕所,她隐隐约约听见包阿姨的房间有人说话。她以为包阿姨在跟哪个男人幽会,赶紧竖起耳朵听。如果包阿姨有相好,她就不会再给她牵线搭桥了。听了一会儿,表妹感觉不对头,好像只有包阿姨一个人的声音。她在说梦话?不像,那声音很清晰,很完整。表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把耳朵贴在了门上…
包阿姨:“怎么会呢?”
无声。
包阿姨:“真的?”
无声。
包阿姨:“你能让我看看前世的情景吗?”
无声。
表妹感到头皮发麻,赶紧退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表妹试探地问包阿姨:“姐,昨天夜里是不是有人来了?”
包阿姨一下就不高兴了:“我一个寡妇,夜里怎么会有人来!”
表妹当天就找个借口回去了。
实际上,半夜时包阿姨是在跟那个声音对话。
白天,包阿姨陪表妹去逛了一天商场,有点累,晚上躺在床上,刚刚有了点睡意,那个声音就来了,很调皮地对她说:“嗨嗨!”
包阿姨一下就精神了:“你又来了?”
那个声音说:“不欢迎我?”
包阿姨赶紧说:“怎么会呢!就是有点累。”
那个声音说:“要不,我们改天再聊吧。”
包阿姨说:“不不,我现在肯定睡不着了。”
那个声音说:“那好。”
包阿姨说:“每次你跟我说话的时候我都躺着,觉得很不礼貌,很不自在…至少应该请你坐下吧,又不知道你在哪儿…呵呵。”
那个声音也跟着笑起来:“嘿嘿嘿嘿。”
它笑得太深邃了,包阿姨感觉身上有点冷。她小声问:“你能告诉我,你…在哪儿吗?”
那个声音突然不笑了,也没有说话。
包阿姨意识到自己触犯了什么忌讳,赶紧说:“算了,就当我没问。”
那个声音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包啊,今天晚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关于你的。”
包阿姨说:“秘密?我的?”
那个声音说:“是的。”
包阿姨说:“你说。”
那个声音沉吟片刻才说:“你知道吗,其实你是个男的。”
包阿姨有些吃惊:“怎么会呢?”
那个声音说:“你前世是个男的,出生在合肥,你是包青天转世。”
包阿姨更加吃惊了:“真的?”
那个声音说:“当然是真的。”
包阿姨想了想,说:“你能让我看看前世的情景吗?”
那个声音说:“你等着,明天晚上我就满足你。”
第二天,表妹回去了,这个家里又剩下了包阿姨一个人。半夜时,那个声音又响起来:“包啊,我来了。你现在把眼睛闭上,会看到前世的一些片段——你不要害怕。”
包阿姨就紧紧闭上了眼睛,果然看到了画面,有点像看电视——包龙图脸膛黝黑,额头上有个棕色月牙,他端坐大堂之上,背后明镜高悬,他正在审判忘恩负义的陈世美…
好像电视信号很弱,画面闪了闪,很快就消失了。
那个声音说:“你信了吧?”
包阿姨使劲点点头,说:“我信了!”
那个声音似乎在憋着笑,说:“包拯年轻时就考中了进士甲科,你却是高中学历…不过没关系,你要刻苦学习刑法,重新树立刚正的品格。你的部下王朝马汉张龙赵虎都转世了,只是他们不再叫前世的名字了,你要召集他们,铲除这个世界的不公。”
中国古代的僧人翻译佛经,有时把阎罗译为“平等王”。在那个声音的指引下,包阿姨开始筹备地下组织——“平等会”。
没想到,短短半年时间,她就在民间召集了一千余人!其中大多数是社会平民,不过,也有地质教授,建筑教授,心理教授,医学教授,计算机黑客,还有三个家财万贯的企业家。这些人坚定不移地相信,包阿姨就是包青天转世。
其实做领导很容易。
比如在游戏世界中,你大喊一声:我们一起去杀敌人吧!马上就会有一群人热血沸腾地追随你。
比如,你站在一个广场上发表演说。
只要你声音高亢,多用排比句,听众就会越聚越多,他们也不清楚到底你说的是什么,反正就是觉得你说的太对了。当你的语调达到极度激昂的时候,他们会为你鼓掌,为你欢呼,为你流泪。
尽管你的手并不大,但是只要你把手朝东一挥,就会听到“轰”的一声,大家都朝东边涌去了。你再把手朝西一挥,还会听到“轰”的一声,大家又朝西边涌去了…
前几年,位于卫城南郊的老殡仪馆已经奄奄一息,修建新殡仪馆迫在眉睫。
于是,一个神秘人物出现了,他和卫城民政局签署了一份合同——此人来负责筹措资金,修建新殡仪馆,落成之后,由民政局主管,他经营。
这个人正是包阿姨的手下。
钱不成问题,“平等会”的三个企业家踊跃出资,每人三分之一。一些人暴富之后,喜欢做慈善事业,希望感动天上的神灵,来世继续过幸福生活。现在,包青天的神灵就是眼前,还不赶紧表现!
在合同上,包阿姨一方每年上缴民政局的管理费,差不多是正常额度的两倍,他们只有一个要求——不负担老殡仪馆所有职工的再就业问题。
于是,在铁围乡的山脚下,包阿姨开始建造十八层“地狱”,她担任总指挥——其实,很多创意都是那个暗夜里的声音教给她的。
十八层“地狱”完工之后,才开始真正修建殡仪馆。那个地下世界被完全封闭,只留下一个出入口——烟囱。烟囱内安装了电动升降机,人员出入、地下所需给养、燃料,全部要通过这扇“大门”。
殡仪馆“聘任”的职工,都是“平等会”成员——或是卖苦力的,或是薪水低的,或是没职业的。
这时候,包阿姨依然经营着那个便利店,用来掩护身份。白天,她饰演一个斤斤计较的小生意人,黑夜,她饰演刚直不阿、替天行道的“包青天”。
每次回到殡仪馆,她都要在额头贴上夜光月牙,那是她的LOGO。而且一定要颠着碎步走,地上的世界不属于她,这种行走方式让她保持十足的警惕。
有趣的是,包阿姨如愿以偿地招募到了两个武林高手,他们是一对双胞胎,包阿姨却认为他们就是王朝、马汉,于是赐给他们两个名字:谢必安,范无救,让他们担起了黑白无常的职责,专门负责在社会上调查冤情和黑幕,把逍遥法外的坏人抓下来。
谢必安和范无救不是武当派,不是少林派,不是峨嵋派,不是昆仑派,总之他们就是厉害。他们从不说他们的师父是谁,神秘无比。
她第一个要惩罚的,就是那个强奸她的厂长。遗憾的是,就在包阿姨要捉他的前一天,那家伙意外地出了车祸,死了。这未免太巧了,包阿姨怀疑他提前得到了什么讯息,为了逃避包阿姨的惩罚,躲到真正的地狱里去了。
不过,这个世界上还有数不清的坏蛋,包阿姨要一个个收拾。
十年前,那个神秘的声音又来指导包阿姨了,它希望包阿姨生个小孩,延续“包”家的香火,以后接替她继续管理十八层“地狱”。这时候,包阿姨已经对那个声音唯命是从了。几天之后,她跟一个食品推销员发生了一夜情,真的怀了孕,九个月之后,小灵在地下世界里降生了。
小灵一直生长在地下,甚至不知道“世界”之上是个火葬场。在独特的教育环境中,她认为妈妈的称呼是“爸爸”,认为自己这种动物就叫“鬼”。
地下十八层用钢筋水泥建筑而成,深达六十米,分为东西两个体系,东边是包阿姨的“官邸”,以及“阴差鬼役”的生活区,修建了食堂、卧房、议事厅等等。西边除了折磨人的十八层“地狱”,还修建了大堂,专门用于宣读受刑者的罪过。
“地狱”大体是由上至下一层层修建的,不过,并不像地上十八层楼房那样整齐划一,囚室的高低、大小、面积、格局各不相同。另外,有的受刑环境需要高度,有的受刑环境需要坡度,它们建在“地狱”两侧。
东西体系之间,只有一条五十米的洞道贯通。
修建“地狱”期间,包阿姨就在谋划如何把那些罪恶深重的坏人捉下来。最早,她的想法比较简单,直接抓捕,虽然地面上有人失踪,警方会追查,但是包阿姨相信,他们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这个地下世界。
那个暗夜里的声音却教给了包阿姨一个更隐秘的方式——让这些人假死,再由活着的人把他们乖乖送到火葬场来。人已死,并且变成了灰,永远不会再有人怀疑什么。
很少有人愿意观看亲人被焚烧的全过程,就算有,“工作人员”也可以轻松地把尸袋中的尸体偷梁换柱。
可是,如何让人假死呢?
那个声音告诉包阿姨,有个古稀老人,制出了一种麻醉药,用针尖刺进皮肤,一秒钟就会陷入假死状态,任何现代医学手段,都无法在假死者身体中查出异常。
这种麻醉药取自黑脊花皮蛛,它生长于热带,被评为十大奇异生物,它会从螯肢中射出一种毒液,瞬间凝固,刺中猎物肌体,猎物立刻蹬腿断气,不过,那只是一种假死,身上的肉跟活着时一样新鲜。
这个古稀老人并不是什么专家,只是一个退休的大夫,目前在一个小城市开诊所。他养殖了数千只黑脊花皮蛛。如果想让一个人假死,要根据这个人的体重决定麻醉药的浓度。由于这种药在临床上没有任何正面作用,他一直不敢公开出售。
最后,那个声音提示包阿姨:“你可以动员他加入你的‘平等会’。”
包阿姨说:“要是他信仰不同呢?”
那个声音说:“他听我的。”
就这样,一个个活人莫名其妙地“死”去,接二连三地被抓进地下世界。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地狱”往往调查一年半载才会抓来一个人,渐渐的,金钱点燃了每个人内心的邪恶欲望,很多人变得不择手段,于是,“地狱”要抓的人随之增多。有些人不堪折磨,很快就死掉了,这些尸体立即被火化,骨灰留给另一些假死者的家属…
那个声音又来指导包阿姨了:“惩罚不是目的,你必须警示世人不要作恶。”
于是,包阿姨命人把十八层“地狱”的实况录制下来,制成光盘,在社会上传播。
第四十章包阿姨被带到了真正的第十八层地狱…
徐佑佑并不是第一个收到那张光盘的,在那之前,已经有数百张光盘神奇地出现在了某些人的手中,只是徐佑佑不知道而已。
谢必安和范无救之所以选中了徐佑佑,那是给她爸爸看的。徐家住在六楼,对于谢必安和范无救来说,爬上六楼和跳下六楼都不算什么难事。
徐立是警察中的败类,他是当地黑恶势力的保护伞。实际上,他的丑剧已经接近尾声了,在他“猝死”之前,检察院的人刚刚找他谈过话,并且对他展开了调查。这些是内部情况,尚未公开,地下世界根本不知道。连徐佑佑都不知道,她一直认为爸爸是个好警察。
徐立惶惶不可终日,担心检察院的人随时会来家中搜查,于是,他把家里的现金装进密码箱,深夜驾车来到408省道附近的树林中,把密码箱埋了。他只记下了那里的地形,并没有在树上做记号。
徐立的一切行动都在谢必安的监视中。
夜里,谢必安在人间“调查取证”四处游逛的时候,经常遇见贪玩的万穗儿。谢必安有个女儿,跟万穗儿长的很像——既然杀手也有小学同学,那么武林高手有个女儿也就不足为怪了——谢必安远离家乡,十分想念女儿,每次万穗儿从网吧出来,他都忍不住悄悄跟随万穗儿,多看她几眼,同时也保护她的安全,只是万穗儿一直没察觉而已。
时间久了,谢必安对万穗儿的了解越来越多。一天,万穗儿在路上跟朗玛通电话,聊得火热,被谢必安听到了。朗玛正是他下一个目标,包阿姨已经下达命令,8月22日把朗玛抓下“地狱”。
于是,那一天谢必安在过江桥上把万穗儿拦住了,扮成身无分文、走投无路的外乡人,跟万穗儿讨吃的,并且给了她三个忠告。善良的万穗儿慷慨地帮助了谢必安,这让他更加喜欢这个女孩了,他在徐立埋藏赃款的那棵树上,做了“万”字记号,并且以《藏宝图》的方式,把那笔钱指给了万穗儿。
朗玛的父亲朗大中作孽深重。
去年8月22日,他家的煤矿坍塌,三十三个矿工被埋在八百米深处,无一生还。事故发生之后,朗大中严密封锁消息,出了一笔钱跟那些死难者家属私了了。摆平这件事之后,朗大中去夜总会庆贺,嗑药过量,纵欲过头,“乐”死了。
有人来爱民便利店买东西的时候,说起过这件事,传到了包阿姨的耳朵里。她马上派人到汾水暗访,确实有一起矿难被隐瞒下来。这时候,朗大中已经死了。不过,包阿姨得到了一个信息,他的独生子在卫城一所私立大学读书,那么只有父债子还了。
最近两个月,包阿姨感到工作越来越繁重。坏人太多了——贪污犯孟院长,强奸幼女犯林兴旺,恶霸杨志,毒枭李计鸣,黑势力保护伞徐立,煤老板之子朗玛,地痞豹五,还有背负命案的小文哥…
再说那个寸头男子,他专门挖门撬锁,掘坟盗墓,一年前就被抓下了“地狱”。在他苏醒之后,“阴差鬼役”把他带到第二层“地狱”,隐蔽拍摄了几个镜头,再次让他陷入假死状态,送回了火化车间…此人不明不白地死了,又不明不白地活了,在社会上肯定受到猜疑和排斥,这就是对他的惩罚。另外,如果有人追查光盘的出处,会把视线集中到他的身上。
令包阿姨震惊的是,朗玛被抓下“地狱”之后,竟然不见了!
她的手下找遍了每个角落,还是不见他的踪影。她对这个地下世界了如指掌,它像一只埋在地下的铁桶,朗玛能藏到哪里去呢?
最后,她判断朗玛找到了出入口,乘升降机逃出去了,那样的话麻烦就大了,他会招来警察!她立即派谢必安和范无救出去追杀朗玛,她下令,如果见到朗玛,无需使用药物,直接杀掉。
这天晚上,那个暗夜里的声音又响起来,告诉包阿姨——“地狱”已经被发现了!
包阿姨并没有太惊慌。她的大脑被洗过了,坚定地认为自己就是“包青天”,包青天在为民除害的时候,肯定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连续几天,包阿姨一直在琢磨朗玛的去向,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小灵,能不能是她协助朗玛逃走的呢?这时候,地上已经蒙蒙亮了。她来到小灵的卧室,正在审问她,突然看到了床上的那只阳光罐,她立即闻到了朗玛的气味,他应该就藏在女儿的卧房中!
她四下看了看,这间卧房只有一床一桌一柜,他能藏在哪儿呢?
只有床下。
她蹲下来,朝床下看了看,黑糊糊的,看不到什么。
她叫了声:“朗玛。”
没人应。
她又叫了声:“朗玛,你出来。”
还是没人应。
她把手伸进去摸了摸,摸到了那块木板,用力一搬,它露出了一条缝隙。此时,朗玛正躲在下面,吓得一动不敢动。
包阿姨对着那条缝隙说:“要我下去找你吗?”
还是没人说话。
小灵一直在背后哭泣。
包阿姨用脚把那块木板踢开,准备爬下去了。就在这时候,地面上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她一下呆住了,怔了怔,突然转身抱紧了小灵。
小灵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吓得哆嗦了一下,陡然不哭了。
包阿姨说:“小灵,我要走了…”
小灵怯怯地“嗯”了一声。
包阿姨又说:“你要记着啊,妈妈永远爱你!”
小灵问:“妈妈是谁?”
包阿姨的眼泪“哗哗”淌下来,轻轻地说:“我就是你妈妈!”然后,她捧起女儿的脸狠狠亲了一口,站起身就冲了出去。
一缕阳光从高处射进来,包阿姨听见了地面之上杂乱的跑动声。她不可能从出口逃出去了,只好冲向连接东西建筑的洞道,从生活区来到了刑罚区。那些“阴差鬼役”正在工作中,他们也听到了那声巨响,纷纷问她:“包青天,发生什么事了?”
包阿姨说:“有人来了!想投降就跪下,不想投降就拼命!”
还没等那些手下回过神,包阿姨已经沿着粗糙的楼梯冲下去了。她隐约听见了警察在喊话,他们已经下来了!包阿姨发疯地朝下跑,一层,两层,三层…终于到底了,她撞开第十八层“地狱”的门,冲进去,把门反锁了。里面一片漆黑,看不清任何东西,只有她额头上的那枚月牙在幽幽发亮。她喘了一阵子粗气,然后平平地躺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旧剪刀…
包阿姨在第十八层“地狱”里自杀了。
鲜血从她的胸口呼呼冒出来,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黑暗中,她看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飘飘忽忽,很虚幻。她想,这肯定就是传说中的死神了。她的内心顿时安静下来,奄奄一息地问了一句:“你带我去天堂吗?”
那个白色的影子牵起她苍白的手,发出嘶哑的声音:“我带你去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