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枯 > 穿越小说 > 将军未敢忘忧国 > 第二节 军令如山 出师未捷 狐
    “八一三”以前,上海的畸形繁荣正在逐步褪色,人口不断下降,社会购买日益萎缩。
    在报纸的分类广告栏内,在马路旁的电杆子上,空屋出售或出租的告白日见其多,许多大房东用减租、让租或将房屋修饰一新等条件吸引新房客,但是过问者仍旧寥寥无几。
    市场方面,不少大商店登载“大拍卖”、“大放盘”的巨幅广告,宣称不顾血本,推销存货;南京路、福州路一带中小型商店,买货的人远比看热闹的人少。其他服务性行业包括旅馆、洒楼、舞场、出租汽车等,也都门庭冷落,大非昔日可比。
    但是,“八•一三”的炮声一响,迅速改变了整个上海经济萧条的趋势。
    当闸北战火掀起之时,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当局立即宣布“中立”;
    国民党市政府当天由江湾新市区迁回枫林桥旧址办公;
    住居在闸北、虹口等处的外侨和中国殷实之家,就象滚滚浪花一样涌进到苏州河南岸来;
    沪宁、沪杭两铁路沿线的大地主、大豪绅也都纷纷集中到这个“中立”之区来;
    战争刚开始的时候,两租界宣布戒严,大部分商店停止营业,公共车辆全部停驶。从租界高处可以望见战区内腾起的闪闪的火炮,隆隆的炮声昼夜不停。
    租界铁门和各国驻军在租界边沿布置的沙包、鹿砦、铁刺网等障碍物,有时封闭,有时开放,搞得租界内也人心惶惶。
    但是,这种战时气氛不久又都消逝了:由于人口迅速集中,特别是上海附近地区的地主富室纷纷避难前来,租界的畸形繁荣又告复活,旅馆、电影院经常客满,茶楼酒肆川流不息地吐纳着衣冠楚楚的人群,各种商店也无不生意兴隆。
    由于上述情况,上海租界内外形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苏州河一水之隔,一边是炮声震天,一边是笙歌达旦。每当夜幕降临,租界内彻夜通明的电炬,透过幽暗的夜空,与闸北的火光联成一片,映红了半边天。
    因为受卢沟桥事变的影响,国军各部都在向华北集结,因此在8月13日以现有兵力仓促进攻上海日军,既有困难也有风险。于是蒋介石下令张治中等各部集结后,不要急于攻击。
    同时又令在汉口的第98师水运至南京,在嘉兴的第57师169旅经火车运至上海龙华;西安的第36师经铁路运输至上海。
    不过此时双方军队都兵至上海,仅一街之隔,交火在所难免,即便国军不进攻,日军也会主动出击!
    8月13日,日军得知国军已经开始在上海部署的情报后,决定先下手为强,当即抢占了粤东中学,爱国女校、持志大学,五洲公墓和沪江大学,并向八字桥逼近。
    由于88师行动迅速,八字桥已在我军控制中,见日军又来挑衅,坚决不让,双方对峙,伊藤茂大队长见国军不退,便指挥3大队正面进攻八字桥,随后,双方全面交火,伊藤茂大队未想到会遭遇国军主力部队顽强阻击,下令后撤。
    日军陆战队司令部得知交火后,向所属各部下令全线作战令。下午6点,日军在舰炮火力掩护下,以坦克和步兵向第87师所在之虬江桥、军工路攻击,被国军阻挡。
    张治中原本想先发制人,没想到日军却抢先进攻,这表明日军已有所准备,原计划奇袭已经不可能,他必须调整部署。
    但是此时张治中手中只有2个师,进攻兵力明显不足,而拖延时间也只会增加进攻的难度,但他还是向南京建议发动进攻。
    8月13日蒋介石正式下令进攻:
    (一)京沪警备军改编为第9集团军,以张治中为集团军总司令,于明(14)日攻击虹口及杨树浦之敌。
    (二)苏、浙边区军改编为第8集团军,以张发奎为集团军总司令,守备杭州湾北岸并扫荡浦东之敌,以炮兵部队攻击浦西汇山码头、公大纱厂、支援浦西第9集团军作战。
    (三)空军于明(14)日出动,协同陆军作战,并任要地防空。
    张治中接到命令后,抓紧时间制定进攻部署,计划在空军轰炸后向日军发动进攻,进攻路线由上海北站、宝山桥沿横浜至持志大学、沙泾港、铁路桥、金家宅、春江路之线,重点于杨树浦港以西至虹口日军司令部,将日军压迫至苏州河及黄浦江边将其围歼。
    大战的血幕既已正式揭开,南京外交部在这天曾代表国民政府发表了一个重要声明。
    同日,作为在淞沪警备总司令和前线最高军事指挥官的张治中,也发表了一篇重要谈话。他在这篇谈话里显示了坚决抗日的态度,其中一段是:
    ……昨下午四时,日方军舰突发重炮向我闸北轰击,彻夜炮声不绝,我居民损失奇重。同时复以步兵冲出界外,进攻我保安队防地,我方仍以镇静态度应付,从未还击一炮。现日方又大举以海陆空进攻,我为保卫国土,维护主权,决不能再予容忍。事至今日,和平确已完全绝望,牺牲已到最后关头,御侮救亡,义无返顾。
    兹应郑重声明者,上海和平既为日方炮火所震毁,而我祖先惨淡经营之国土,又复为敌军铁骑所践踏,不得不以英勇自卫之决心,展开神圣庄严之抗战。本军所部全体将士,与暴日誓不共戴一天。
    五年以来,无日不申儆军中,以湔雪国耻、收复失地为己任。我十万健儿之血肉,即为保卫国土之长城!
    决以当年喋血淞沪,长城之精神,扫荡敌军出境,不达保我领土主权之目的,誓不终止。
    这篇谈话,可以看做是张治中在淞沪大战前对敌行动的正式宣言。
    淞沪战场被划分为左右两翼,张治中所负责的指挥责任,不免有所减轻,但左右两翼的作战负担,并不平衡。
    敌海军司令部、海军码头及主要据点,均在苏州河以北的虹口、杨树浦地区。因此,激烈的战斗,首先是在张治中的左翼方面展开。
    担任作战任务的部队,就是张治中所指挥的87、88、36师,加上保安队、别动队等。其战术是通过夜间奇袭,出敌不意,迅速攻占虹口地区各日军据点,占领沿江要点,阻止日军增援部队登陆,取得初战胜利。因为隔着一个黄浦江及英法租界,右翼方面对左翼部队的作战,基本上处于隔岸观火状态,沿黄浦江岸警戒监视而已。
    日军的根据地是虹口地区;日军的布置主要是背靠黄浦,以汇山海军码头为起点,沿吴淞山、北四川路,迄江湾路虹口公园对面的日海军陆战队司令部为终点,形同一字长蛇阵,海军司令部是其蛇头,汇山海军码头是为蛇尾,形成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应,击身则首尾皆应的战术部署。
    于是,张治中的作战部署,首先就是打这条毒蛇阵的“七寸”部位,是以海军陆战队司令部为第一打击目标,以夺取汇山海军码头为第二打击目标。执行第一打击目标任务的是88师,执行第二打击目标任务的是36师。
    这是战役初期中双方的大致布置。不过,中国方面的力量,还是太单薄了,好在15日以后,第61师、第98师、第11师等部队,奉到大本营的命令,不断加入左翼方面,张治中手中开始拥有一支强大的预备部队,实力是大大地增强了。
    战役初期,左翼军采取攻势行动,对虹口地区之敌,构成包围态势。14日,第87师进占沪江大学及其北面黄浦江岸;第88师进占持志大学、五洲公墓、八字桥、宝山桥各要点。
    从部队展开到战役进取,都还是比较顺利的。不过,第264旅旅长黄兴梅在率部奋战时,英勇殉国,这是淞沪抗战期间中国方面牺牲的第1位高级将领。
    8月14日,中国空军于10点50分,以3架战斗机掩护下,轰炸了敌陆战队司令部;
    10点55分,5架轰炸机对日军在吴淞口的军舰实施轰炸;
    11点22分,3架轰炸机再次轰炸了敌第3舰队旗舰“出云号”巡洋舰,该舰被重创。
    “八一四空战”,以年轻的国民党空军取得了初步胜利,但谈到国民党的空军,不得不使人想起所谓的“购机祝寿”活动。
    原来,1936年,是蒋介石50岁生辰,国民党南京政府为此掀起了一场颇为热闹的“各界筹款机庆祝蒋委员长寿辰”,即“购机祝寿”活动。
    “购机祝寿”缘起于1936年5月,当时国民党政府各机关、省市当局、军队的军师长及各民众团体纷纷发出献金购机提议。5月6日,国民政府行政院和军政部及各机关出面组织了一个“购机祝寿”筹备会,由行政院长孔祥熙、军政部长何应钦及翁文灏、王晓籁、周至柔等担任常委。10月份,“购机祝寿”达到高氵朝,各地纷纷举行献机命名典礼。
    10月31日蒋介石50岁生日的这一天,国民党政府在南京明故宫广场举行隆重献机典礼。会场正中的一幅对联上写着:
    百万集腋,千万成裘,万里外寄悃抒忱共尊领袖;
    四十誓师,五十祝寿,十年间宵衣旰食独奠国家。
    国民政府主席林森出席大会,何应钦代表在洛阳“避寿”的蒋介石受机,并转献国民政府。国民党空军司令周至柔在会上宣布,截至10月底,共收到各界捐款6551514.73元。
    据1937年6月“广东各界筹款购机祝寿会”报告中统计,全国和海外华侨筹款共购买飞机105架。这些飞机可编为7个中队,它使中国空军平添了一大实力。须知,到1936年6月,国民党南京政府控制的空军只有14个中队,而一场“购机祝寿”就陡然使其增加三分之一。
    从各地的献金购机情况看,最多的是上海,10架;其次是江苏,9架;再次是国民党陆海空军8架;第四是浙江,6架。第五是南京、湖南、湖北,各3架;第六是禁烟督察处和交通铁路部门,各2架。
    南洋、欧美的华侨亦踊跃慷慨纷纷解囊。如南洋侨胞在“南洋购机寿蒋会”主席陈嘉庚先生的组织下,共募捐130余万元,购机13架。
    不可否认,国民党政府以祝寿名义发起的这场活动,是带有向蒋介石献媚的色彩的,但历史的分析“购机祝寿”其背后的积极意义,是当时各界爱国情怀的一种流露和表现,同时“购机祝寿也增添了中国空军的抗战实力。中国空军之所以能在1937年“八一四空战”中,威震淞沪上空,与“购机祝寿”不能说没有一点关系。
    在空军进行有效的打击后,此时本应发动地面进攻,但是国军第一次空地协同作战脱节,因为陆军原定计划是下午发动攻击,所以一直到下午4点,2个炮团和榴弹炮营才开始实施炮击。炮击虽然猛烈,可是国军的步炮战术落后,基本上属于盲射,对日军防御工事效果不大。
    当天日军陆战队挡住了国军第一次进攻,面对国军优势兵力,日将长谷川感到,仅以现有兵力,难以完成海军军令部要其在上海虹口、杨树浦一带坚守6天的任务。
    长谷川连续三次发电向日本请求增援,这时日军高层陷入了混乱。首先,华北日军在8月12日也请求增兵,原以为只要在北平击败国军,华北事变就可以像9•18那样解决了。
    但是此次国军虽败于平津,但节节抵抗,日军被阻于南口,且国军正在向北平外围集结,已形成反包围之势,必须集中兵力在华北对国军主力致命一击,彻底消除日军在平津地区的压力,迫使国军向日本屈服。
    而这时上海也要求增兵,这等于告诉日本,国军已经准备全面抗战,无论日军参谋部也好,日本内阁也好,继续不扩大方针已经不可能了,但日军高层还是认为只要日本陆军师团开往战场,国军还是会屈服,接受各种条件!,因此,日本国内直到此时都没有制定一份详细的作战计划,除了下令陆军加速动员外,就是发表一系列的申明,要如何如何惩罚中国等等。
    在不得以的情况下,日本内阁决定除计划增援华北外,原定计划增援上海的两个师团派遣军不变,任命松井石根大将为司令官。
    14日当天的战斗,国军并没有达到预定目标,加之当夜台风影响,第9集团军暂停进攻。
    张治中认为,进攻失败就在于低估了日军的防御工事,且我军无论火炮,还是空军轰炸,都不能彻底摧毁日军的防御工事,因此,必须将进攻方案进行重新的部署。
    从8月14日起,是张治中率领国军对虹口、杨树浦敌根据地猛烈攻击的时期。日军就在虹口、杨树浦两大根据地,利用其炮舰火力的掩护作殊死的固守,等候他们国内的援军来到。
    8月14日下午三时,张治中下达了总攻击命令后,空军又开始向黄浦江日舰轰炸。下午四时,炮兵就开始集中射击,步兵勇猛攻击前进,到日落时止,进攻部队多有进展。
    这时,张治中又忽然又接到南京国防部的命令:
    密。今晚不可进攻。另侯后命。
    看完电报后,张治中仰面长叹,双手握拳猛击桌面,沉默了半天后,才痛苦而又无奈的下达了:“各部队停止实施攻击”的命令。
    15、16两天都是奉令作攻击准备,并没有实行全线攻击,仅将5州公墓、爱国女学、粤东中学各点攻占。其中以八十七师二五九旅第八连与第七连合力突人敌阵地、占领敌海军俱东部一役为最壮烈,最英勇。
    在十五日这一天,张治中以总指挥的名义又发出一个通电,原文如下:
    各报馆转各部队、各机关团体暨全国同胞公鉴:
    元日下午,暴日侵沪舰队突以重炮轰击闸北,继以步兵越界袭我保安总团防地,我保安队忍无可忍,起而应战。张治中奉命率所部,星驰应援,保卫我先祖列宗筚路蓝缕辛苦经营之国土,争取四万万五千万炎黄华胄之生存,誓不与倭奴共戴一天!
    今日之事,为甲午以来五十年之最后清算。彼曲我直,彼怯我壮,彼为发挥野心之侵略,我为决死永生之自卫,无论暴敌如何披猖,最后胜利必属于我!愿我举国同胞,武装袍泽,毋忘我东北平津数千万同胞呻吟于日寇铁蹄践踏之奇惨,毋忘我“一•二八”战役、长城战役、天津战役忠勇牺牲先烈之血迹,以悲壮热烈之精神,共负洗雪国耻收复失地之重任,遵奉最高统帅之昭示,以百折不挠抗战到底之决心,求得最后最大光荣之胜利。擐甲陈词,不胜激越!
    战争就是战争,张治中虽然心中充满了对日寇的仇恨,充满了对战火中同胞的同情,但两军交战,弹片硝烟、流血和死亡也常常使无辜的百姓难免其难。
    在战事发生后第二天,8月14日下午4时许,南京路外滩华懋饭店与汇中饭店之间的一段马路上,突然掉下来四颗炸弹,沙逊大厦楼下铺面花店、古董店、珠宝店的橱窗全部化为炸破,汇中东楼被炸去一角,马路上有轨电车的电线也被炸断。
    相隔约半小时后,市民又听得飞机掠过上空的轧轧之声。当时大家都有一种关心战局的心情,不少人站在高楼上或阳台上,有的跑到马路上看飞机。
    他们十分清楚地看见一架飞机的尾巴上吐出了一缕浓烟,有一件黑沉沉的东西从飞机上掉下来,只听得天崩地裂般一声巨响,一颗炸弹不偏不歪掉在大世界十字路口。
    站在街心螺旋形铁架上,指挥交通的越南籍巡捕立即坠落下来,化为一团肉酱。铁架偏南的马路上也炸成了一个深约一丈多、直径约两丈的大窟窿。大世界的天棚被全部震毁,附近中西药房、五味斋食品店的橱窗玻璃都被震碎。
    这是公共租界与法租界分界的一条马路,车辆与行人往来如织。适有公共汽车两辆、私人汽车十余辆经过其地,马路上就象飞来一阵红雨一样,车中乘客血肉模糊,死伤共达四百余人;
    大世界出事后的第二天,各报都有记载说,一架中国飞机出击停泊黄浦江中的敌舰“出云号”,被高射炮击中弹架,因而滑落了炸弹两枚,这也许是国民党官方企团减轻责任的一种说法。
    根据市民所见,当时有中国战斗机四架向这艘日本旗舰俯冲投弹,内有一机被高射炮击中,因而尾部冒烟。大家推测,机中驾驶员打算飞往虹桥飞场降落,为了减轻机身的重量,想把炸弹扔在跑的广场上,但因心慌意乱,炸弹落在大世界十字路口,闯了一场大祸。
    应该说,战争刚一打响,是张治中指挥的左翼军攻势最盛的时期,也是南京大本营决意乘日军大批增援部队登陆前,将沪敌全部扫荡殆尽的最佳时期。
    从双方兵力来说,日军在沪兵力,计有海军陆战队5000人,各舰可供随时登陆水兵约3000人,另有在乡军人及壮丁义勇队6500人,总计1.5万人左右,而真正具有军人素质,并在西线投入作战的力量,约在1万人上下。
    然而,中国军队在左翼集中了6个整师的兵力,按当时中国军队的建制,中央这一个师的兵力,大致在1万人至1.5万人之间。而隶属左翼的6个师,其中5个师为中央这精锐。不计独立旅、炮兵、战车团及保安总团等配属力量,中日两军在力量对比上,也已经形成了6比1以上的优势。
    从两国军队的战斗力来看,日军固然有武士道精神,但中国军队打的是一场本土防御的正义之战,官兵抱保家卫国之决心,无不以死力战,所谓临阵脱逃者,几乎闻所未闻。从高级将领的指挥素养来看,88师师长孙元良、36师师长宋希濂等人,都是很能打仗的。加之87、88、36师等,都是第5军的老底子,由德国军事专家指导教育训练,一切动作完全采取德国模式,被蒋介石视为是中央军中精锐之精锐。
    当然,日军自有日军的优势,这就是在日海军陆战队司令部、汇山海军码头等日租界地区,筑有坚固堡垒80余处;同时,日军凭借其海上优势,进出黄浦江的数十艘军舰可以直接从江面上对中国军队进行打击,予中国军队以重大威胁。
    但是,在淞沪战役的第一阶段,中国方面打的是一场大都市街巷争夺战,先进火器的威力,往往不能得到充分发挥,这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日军的优势;加之中国军队在天时、人和等方面拥有优势,后勤补给更要优于敌军。
    但是,淞沪之战一打响,其激烈程度远远超过了中日军事首脑机关的预料,因此,双方的优势得不到充分的发挥,而劣势也不被对手所攻击。
    两军都在拼命争夺登陆的关键地势,我军攻击部队将日军团团包围,日军后援部队又从外面将我军包围,我军援兵又到,分几路向敌猛烈冲击……双方阵地犬牙交错,两国士兵短兵相接,双方都记不清阵地已经几度易手,空旷的沙地上血流成河,尸体累累无法收拾。
    淞沪开战的第二天,8月15日,军政部政务次长陈诚在庐山,接到蒋介石从南京发来的急电,令其速往南京,策定抗战计划有何高见。
    陈诚此时早已对抗战局势深思熟虑,成竹在胸了。在南京总统府,他当着蒋介石的面批评了《国民政府1937年度国防作战计划》的不切实际,提出了进行持久战的战略。他说:我国因军备落后,且未有充分作战之准备,不宜实施速战速决。我国长处在于国土广大,人口众多,经济资源散布各地,具有长期抗战的条件,故我国对日本作战之最高指导方针,应该是实施持久消耗战略。
    陈诚的见解甚合蒋介石的心意。在这以后的八年抗战中,持久战三阶段:后退、相持、大反攻;以空间换取时间等等口号都成为蒋氏和国人的口头禅,并作为中国军队抗战的重要战略主针予以实施。
    当时,蒋介石问:原来只为扫除我军侧背潜在危险,不想上海之敌十分凶悍,不但不能扫除,反使我军陷入南北两面作战的不利境地,事到如今,上海之战是继续打下去,还是毅然撤出战斗,以倾全力于华北战场?
    在座的其他高级将领都主张,鉴于华北战场的不断扩大,应立即停止上海战争。
    陈诚舌战群雄后,高声对蒋介石说:上海方面的仗绝非不能打的问题,而是必须打,怎样打的问题!
    蒋介石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陈诚说:北方战场业已摆开,汤恩伯、卫立煌等部占领八达岭、南口一带,给南下之敌侧背插上一把利刃。日军肯定是要南下,因此,南口重地是他们在所必夺,而我军亦在所必守。战事的扩大已无法避免,敌从华北而来最为忧虑,华北一马平川,千里大平原,利于日军机械化部队快速推进,速战速决。
    华北日军有关东军和驻朝鲜方面军为后盾,调动方面进出畅通,随时可以集中优势兵力,长驱直入,若日军在华北得势,必以主力沿平汉路南下,直扑武汉,这样,我华中部队将被敌切断后路,既无险可守,又无路可退,华中我军则有被敌人一鼓而歼灭的危险!
    蒋介石脸色阴郁:照你看来,应如何为,才能避免这一危机?
    陈诚语气坚定:日军既然不肯放弃上海,不如索性将计就计,扩大上海战事,把北方的日军吸引到南方来。我华中广大地区,江河纵横,水网泽国,机械化部队展开困难,敌之锋芒顿然锐挫,而我军则尽可发挥其优势。
    蒋介石阴沉着脸,在巨大的军用地图前凝视良久,突然两眼雪亮,激昂叫道:打!上海的这个,一定打!
    你若决心在上海大打,第一步必须尽快向上海增加兵力,要造成以绝力优势兵力围歼上海之敌的态势,才能有效地吸引敌主力,将华北战场转移华中。陈诚进一步阐述。
    蒋介石一拳头砸在地图上的“上海”处:增兵!把精锐主力都调上去!
    这之后,蒋介石调集了73个师先后参加上海战场的作战,这些师大都是国民党的精锐部队,总兵力约占当时蒋介石军队的三分之一强。
    由于这一重大军事决策的作出,调动和集结部队需要一定的时间,因此,可以说在淞沪会战的初期,错过了千载难逢的战机,致使战争一开始就陷入了胶着拉锯状态。
    可见,中国军队的失误,不在于兵力不够,不在于战斗力不强,亦不在于后勤补给不上;除部队缺乏攻坚训练及火器落后等因素外,中国方面的失误,主要是指挥失当。
    据张治中解释,受各国驻沪外交使团的影响,南京大营除12日曾下达不得进攻的命令外,在14日晚和18日亦曾两交下达暂停进攻的命令。这就使得中国军队的进攻势头屡次受遏,进攻节奏一再被打乱,战斗士气一次次受挫;同时,予日军以喘息机会,重新组织防御体系,给中国方面的进攻造成重大困难。
    中国方面三次主动叫停,造成进攻良机一再坐失,南京大本营当然要负主要责任,但实事求是地说,张治中作为战场指挥官,也有值得检讨的地方。作为一个优秀的战场指挥员,必须基于自身对战场形势的判断,临机决断,正确抉择。
    就张治的指挥风格而言,有大局观,有责任感,也有平衡、协调与亲和力,所谓“却军于谈笑之际,折冲于尊俎之间”,确是难能可贵的。
    无疑这是一种政治家、外交家的素质;但是,作为一名优秀的高级将领,一名战场指挥官,贵在独立思考与临机决断。实事求是地说,张治中的作战指挥风格是服从有余而自主决断不足,这也是造成中国方面,在第一阶段不能取得决定性胜利的重要原因之一。
    张治中作为淞沪战场的前线司令官,屡次受制于南京军事大本营的错误指令,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以至出师未捷,劳而无功,正是一个必然的归宿。
    错误的指令虽然来自南京大本营,但错误的结果,不得不由张治中这个前线总指挥来承担,这也为他后来在淞沪会战中逐渐被蒋介石冷落,以至在淞沪会战打到一半时,不得不含屈辞去前线总指挥一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