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治中由一个先执掌兵权,后又把握政权的国民党上将和省府大吏,摇身一变却成了领导一个处级单位的头头,其失落之情不言自明。
好在张治中想得开,因而,他以新的面貌和极其负责精神尽力做好这份新的工作。
由于他的努力,分管的工作,很快就受到了蒋介石的肯定,也得到了国民政府党、政、军各方面的好评,认为他不愧是核心重臣,也是“救火”将军。
其实,张治中“救火”,所以屡有奇效,一方面,在于他善于揣摩蒋之心理及个性,注意对症下药,说话灵活婉转,且一般不说不顺耳之言。
这样,张的意见或建议,蒋大都乐于接受;另一方面,蒋对这类事,其初衷,大都是矫情自饰,虚张声势,暴炒一下,赚得一个宣传效果而已。目的达到,事过境迁,也就不了了之。
这个时候,只要是亲信的人,察颜观色,把握火候,说话入情入理,尤其是注意场合,不要让蒋有塌台为难之处,蒋自然不会深究。
处分杨宣诚事件,便是一个实证。
一次,蒋指示侍从副官蒋孝镇,到侍六组索取军令部二厅的当日敌情报告。
侍六组组长唐纵发现只有一份报告,当即送呈。
蒋一看,是昨天的报告,立即通知侍六组将当日的送来。唐纵遍找不着,组内的马参谋、李书记又都出去了,无从详查,当即声称只有这一份。
蒋为之大怒,认为这是二厅厅长杨宣诚的失职,立下手令,宣布给杨宣诚记大过处分,并要蒋孝镇电话通知杨宣诚立赴官邸听训。然而,杨在电话里辩称,当日报确已送交侍六组。
事后始知,当日的敌情报告,由马参谋、李书记绕过唐纵,直送张治中那里去了。这件事本不是杨的过失,处分杨宣诚的手令,自然不便发表。
因此,蒋的手令到了张治中手上,即被张压了下来。过了几天,蒋的火气也渐渐消了,张即以轻描淡写的口吻请示:“杨宣诚没有什么错误吧?”
蒋拿出他的老手段,依然是一个不作声。张亦按照老例,不作声就是默认,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自然,倒霉的事情,也并不总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张治中职掌中枢机要,涉及到上传下达,起承转合的军国大事,处处都是一个离不开。
可以想象,无论张治中是怎样小心翼翼,精细敏捷,要说一点差错不出,谁敢说这个大话?何况张治中侍候的又是一个反复无常、脾气暴烈的大独裁者。因此,张之被蒋训斥的事情,总是不免的。
1939年11月间,中共领袖人物周恩来在延安受伤,电请重庆军委会派飞机将周送莫斯科治疗。张治中立即与航空委员会联系。但航委会的这班老爷,不知是出于强烈的反共心理,还是由于的确调不出飞机,当即打着官腔说:无机可派。
张治中有点为难了。周恩来本是他素所敬佩的中共朋友,拒绝中共方面的这一请求,实在是无以置辞,但航委会的这一班老爷,属于第一夫人的“后党”势力,自己哪里指挥得动呢?
张治中正踌躇间,延安方面来电:称已请莫斯科方面直接派飞机到延安迎接。
随后,国民党空军兰州机场也来电请示:苏联要求苏方飞机直飞延安,请示答复意见。
张治中一看,问题严重了。苏联飞机直飞延安,不但涉及国共两党关系,而且亦涉及空中航线的开放。这样一个有关主权的大事,自然不是自己所能决定的。于是,张马上向蒋报告,请示机宜。
蒋闻报大怒:“责令航委会一定派飞机去接送,不许苏机来迎。”蒋并责备张治中处置错误,没有能及时派出飞机。
张治中真是冤枉,航委会辩称无机可派,自己有什么办法?苏联飞机要直飞延安,自己并没有专擅越权,处置亦无错误。
不过,张治中有的是涵养功夫,不但没有直言反驳,相反却在一次军事研究会议上,报告此事处置经过,主动作了检讨,声称:“当初未深察,及委座责备后,始恍然领悟!可知做事,不可丝毫忽略,不可有午百分之一之懈怠!”
事后,张治中终于找到一个机会,向蒋报告原委,并以当时来往电报,呈阅佐证。蒋弄清原委,承认张的处置,符合他的意旨。
一个疏忽,蒋当然可以原谅;不过,也有不是疏忽的时候。抗战期间,重庆成为日机轰炸的重点目标。由于缺少防空能力,日机在重庆上空横行,如入无人之境。因大轰炸而造成的人间悲剧,可以说是不胜枚举。
重庆政府为避免日机轰炸,划出西效以外的大片地方,作为党政军机关及中枢大员的迁建区域。一时间,原先的荒山野岭,布满了五院12部行等中枢衙门,一幢幢中西合璧的公馆别墅,林立各处。
那么多的中央大员,都懂得爱惜生命,张治中作为侍人室主任,对最高当局的安全,当然也不能无动于衷。
据此,张治中筹划,在西郊替蒋盖一栋官邸,以为市区曾家岩蒋官邸万一被炸的“陪邸”。
张向蒋报告了这件事,蒋听了,似乎颇有兴趣,当即问:“预备在什么地方盖?”接着兴致勃勃地说:“同去看看”。
当即,蒋、张同车前往西郊视察。
到了老鹰岩下,只见青山环绕,峰峦叠翠,岩石嶙峋,曲径通幽;不但山上松涛林海,郁郁葱葱;而且相邻之处,舒坦开阔,林木繁多,芳草萋萋,不啻是一处人间仙境。
蒋一见之下,龙颜大悦,说“可以。”
张治中报告:规划中的蒋官邸,占地数百亩,包括官邸主楼、官邸大客厅、官邸大礼堂等主体工程。蒋的心情更好了,意犹未尽之处,觉得这么美不胜收的地方,只剩下孤家寡人的一幢房子,未免不够“民主”;最好是上下同乐,方能体现出君臣同甘共苦的鱼水情。
于是,蒋挂着一脸的笑容,关照张治中:“多盖几栋小房子,可以请老先生们来住。”
有了蒋的这两句话,张治中开始筹建了。不料,还在筹建过程中,蒋听到有人议论,说是在抗战时期,百业维艰,最高当局应与民共度难关,不当如此大兴土木,修建“世外桃源”。
蒋想想也是,自己今日训斥你,明天训斥他,大骂别人腐败、堕落;现在轮到自己了,何以为臣师表,号令万民。这样一想,蒋差人给张治中送去一张手条,上写:“老鹰岩房子,不盖可也!”
张治中愣住了,一切都在按部就班进行当中,现在一瓢冷水,岂不可惜。张治中与何应钦商量,猜测蒋恐怕是受了有关方面的影响,为了维护自己的声誉,才决定工程下马的。现在只有自己来承担这个责任,不理蒋的这个茬儿,“孤行”一次,先把别墅盖好,有问题以后再说。
耐人寻味的是,直到张治中把这个“违法建筑”建成,蒋始终没有说什么。
事实上,张治中这样做,是冒了很大风险的。大凡了解蒋的个性的人,都知道蒋是惯于骑两头马的。
这件事,如果风平浪静,不再有政治上的麻烦,蒋当然可以眼睁眼闭,乐得坐享其成;如果一旦被各方面追究责任,酿成政治上的麻烦,蒋则可以搬出“不盖可也”的手条,将张治中作为替罪羔羊抛出来,以保护自己过关。
不过,老鹰岩官邸建好后,蒋并没有马上搬去出,为表示尊老敬贤,蒋把这个“世外桃源”,让给国民政府主席林森住了。从此以后,这一处“仙境”,由山洞官邸改为山洞林园。直至林森去世后,蒋主席才正式接管,搬进去住了。
战后国共重庆“峰会”期间,中共领袖作为蒋主席的尊贵客人,曾在这里住过一个晚上,从此,山洞林园更是名噪天下。
有时虽不免冒险,做一点违禁的事情;但有一点,张是拎得清的,即这些事都是为了蒋好。站在党国的角底说,这就叫出以公心了。至于说到为自己谋私利,张治中始终是谨慎自持的。事实上,这也正是蒋对他予以特别信任的一个重要因素。
张治中担任侍从室主任后,坐的那辆汽车,还是多年前从中央军校“拖油瓶”带过来的。从南京撤出,而湘,而渝,坏得不能再用了,这放在修械厂里修理。修好之后,又被炸坏,张治中只好临时借乘另一辆破车。
这时,侍从室计划为蒋在香港采购两辆新车,考虑到张治中的车子破得不能再破了,就决定多买一辆,归张治中使用。在侍从室的会报中,这件事一致通了。张觉得这是公务需要,谈不上是什么享受,也就含含糊糊地默认了。
过了两天,张治中一觉醒来,觉得不对劲,进了侍从室,怎么旁的事未做,倒先替自己把车买下了?这样做,岂不是自贻口实于人。
不久,侍从室第二次会报,张治中提出,自己那辆车不买了。负责购车的人说:合同已订了。张毫不动摇地说:合同譐了,也得取消。结果,终侍从室时期,张治中没有买新车。
这样一件事不算多大,当然不难做到。不过,从这件事中,可以看出张治中个性的另一面。固然,张治中勇于担当,敢作敢为;但张治中并不是一味的锋芒毕露,横冲直撞,更没有达到麻木不仁、胡作非为的程度。
事实上,张治中无论是为人处事,还是处理工作,始终是谨慎小心,丝毫不敢大意。侍从室会报,张治中曾再三提及,向蒋请示汇报问题,“口头报告不能为凭,必须用书面才有依据。张治中并举例说明:当面报告,委座有时没有留心听,随便答应,后来追问时,便成了问题,这是一个教训。可见,张的小心谨慎,是多年来与蒋打交道之后的一个经验之谈。
张治中职掌侍一处,充当蒋的的侍之臣,最大的优势,既不是他的善于“宣达领袖意旨”,也不是他的肯为主上“分忧分劳”,而是他的放言极谏,敢讲真话。
这是张治中的一贯特色,也是陈布雷等近侍之臣所不敢做或做不到的。
抗战期间,由于大后方交通业务庞杂,特别是由于打通西南交通大动脉滇缅公路之后,因缺少统一的运输管理及领导机关,各路“神仙”纷纷上路抢道,形成千军万马搞运输的局面,以至秩序混乱,问题百出,朝野颇多非议。
为此,侍从室建议在军委会之下设立运输统制局,总揽滇缅公路运输管理事宜。在当时“运输第一”的口号下,亦为了显示最高当局对交通运输管理的重视,蒋便在人事部门遴选运输统制局局长的签呈上,大笔一挥,写了“自兼”两个大字。
蒋的批件退到侍一处,张治中皱眉头了。
不错,抗战时期,东部的出海口都被日军封锁,滇缅公路成了大后方的国际通道,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不过,运输统制事宜究属局部,由最高统帅自兼局长,岂不是将领袖的作用,降到一个事务官的位置?
再说,抗战期间,事关党国兴衰成败的要职,多乎哉!岂可都由最高统帅自兼?于是,张治中找到军政部长何应钦,直截了当地建言:“应该请你兼,若是由委员长兼,不成体统。”
随后,张在蒋的批件上,老实不客气地签上自己的意见:“这个运输统制局,以最高统师兼任,实在不成体制,可由何总长兼之。”张将这个签呈第二次送上,蒋批了一个更大的字“可”,表示采纳了。
这样一件趣事,本不为局外人知。但是,自从运输统制避成立后,滇缅公路上的各种投机走私、违禁贩运的现象,不仅没有能“统制”起来,相反却是愈演愈烈,一片乌烟瘴气,以至终运输统制局撤销,均未能有所改观,兼统制局长何应钦也被弄得大伤脑筋。
有一次,何在总理纪念周作报告,大概也有推卸责任的意思,便把这件旧事重新提了出来。何说:“本来,这个运输统制局,是张治中主任以大义责我,要我来担任的,因为成绩不好,真是很惭愧!
据张治中说,他听到何应钦公开这个故事,心里很高兴:“幸而蒋没有兼,否则将损伤最高统帅的威信。”并自负地认为:“从这些地方,也可以看出我对最高统师的一点负责精神。所引为遗憾的,就是拖累了何,然而他为蒋分劳分怨,正是他的幕僚长责任之所在”。
大体说来,一般臣下要在蒋面前进言,是很不容易的。在蒋那儿,不要说政见不同的人,往往要吃闭门羹;就是蒋的亲信和心腹幕僚,真要是贡献了让蒋不高兴的宝贵意见,往往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所谓“忠而被谤,信而见疑”的事情,并不少见。以得上是蒋的腹心。
像张治中这样不上不下、不亲不疏的身份,其实是很难在蒋面前畅所欲言的。然而,张的放言极谏的角色,却扮演得颇为成功,这不能不说是一个特例,也不能不说是一个罕见的现象。
其实只要深入分析一下,就可以发现,张治中的进谏方式,即不是一味的阴柔,阿顺取容;也不是一味的高亢,大唱反调,现鲜有令蒋难堪的局面出现,而是知识识务,审形度势,顺其自然;什么场合能说,什么场合则不能说;能谏则谏,不能谏则止等等,都有精到的把握。
在态度上则是落落大方,光明正大,有什么说什么,让蒋感到张治中的这些意见,大都是出自真心诚意,出于爱护自己,不是在玩手段,也不是为了邀宠献媚。
如此,从蒋主一方面来说,对于来自张治中的进谏,爱听不听,要睬不睬,都无所谓;接受与否,接受多少,都没有什么心理负担。这也就使得蒋、张之间的关系比较轻松自然,双方都不需要刻意适应对方,增加精神负担。正是因为有种种轻松的氛围,张的种种进言,蒋反而往往容易接受。从这方面来说,张治中称得上是位善于进谏的“专家”。
诸如,自川军七师长联名通电“驱王事件”发生后,王缵绪终被赶下四川省主席的宝座,率部出川抗战去了。川省主席之职,一时虚位以侍,由此引起川军各派巨头觊觎。
过去,蒋曾数次设计,企图利用川籍政客张群谋取川政,均被防守极严的川军挡住门外。
这一次,蒋觉得机会不能再失去了,也就不惜降尊纡贵,决定亲兼省主席一职,并派成都行营主任贺国光兼理省政府秘书长,先将省政把持起来。
据考,以一国之尊,兼一省之长,是为开民国未有之先例。在此基础上,蒋筹划从人事、机构、舆论等方面,逐步加以调整,以为张群接掌省政的过渡。
据此,当川军老资格、第24集团军总司令唐式遵派代表赴渝谒蒋,意在谋夺川省主席一职时,蒋不客气地嘱咐唐总司令的这位代表,四川省主席现由自己亲兼,将来谁作战有功,即交谁主持。
这当然是一个幌子,也是一个挡箭牌,先将野心家挡在门外再说。但是,谁能说蒋委员长做得不对呢?侍六组组长唐纵为此大加赞扬,认为:“一方面鼓励唐抗战,以示留以酬功之意;一方面委座兼任,以杜后方军人觊觎政治之门。别是非,明曲直,无有出其右者。委座此种种置,诚令人赞佩无既也。”
然而,这件事传到张治中的耳里,就没有这么好的口碑了。张对蒋的这一个手段,大概还有点不甚了然;当张听说蒋要亲兼川省主席时,大不以为然,认为:由蒋自兼四川省主席,做得好,是应该的;做得不好,损失威信。
因此,张治中明确主张蒋不宜亲兼川省主席。张为此多次向蒋进言,但均被蒋以“因为没有人”作盾牌,坚决地挡了回去。张明白蒋不肯放手后,也就适可而止,不再力谏了。
在蒋是石这样的大独裁者面前,张治中能够放言极谏,不受猜忌,除了他的有见识、敢担当、把握准、方法巧等优势外,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因素,这就是他在不少国民党要人中,素有所谓“无私心,无野心”的好名声。
对于来自臣下的各种意见,蒋在“圣裁”时,往往有一个重要的尺度,这就是总要揣测一下对方的动机,是公忠体国,还是暗售其奸?是忠心爱主,还是阿顺取容?是精成所至,还是沽名钓誉?
当然,蒋在作出这些判断时,是以他的主上之心,度臣下之腹。也许在臣下是出自愚忠,但在蒋的眼里却是卖主,到了这种时候,君臣之间的这一笔账,往往也就很难算得清爽。因为,在蒋看来,权力这个东西,是世界上最好的阿物儿,谁不喜欢呢?表白说不喜欢的人,正说明他心中有鬼,所以要欲盖弥彰。
主上有了这个铁板钉钉的想法,臣不往往就很难进言了。如果有人建议蒋少兼职,少管事,多放权,蒋马上就会以为此人要与分争权了。这个人的不妙,也就可以想见。
不过,蒋也有一个好处,这就是他在听取臣下的意见之前,往往要先从侧面打听一下这位“爱卿”的行状,考证一下此人的一贯表现。而这个“打听”与“考证”的过程,无非是从亲信心腹中了解。
因此,在蒋手下说话办事,并且,要想把话说好,把事办好,这与蒋身边的亲信权臣对你作何评价,至关重要。
张治中不但深知个中三昧;而且,他的长处也正在这里。因此,像张治中这样精明练达的权臣,在充当蒋的近侍之臣以后,居然没有给蒋产生那种卧榻之旁,闻他人鼾声的恐惧心理,这不能不说是张治中的一大看家本领。
其实,就张治的性情和气质而言,在国民党政坛上,正可以说是独树一帜的人物,这就是他的为政不垃帮,为党不结派,为人重然诺,为事讲信义,以及襟怀坦白,以诚相待,知人下士,通情达理等等,都使他在国民党中上层人物中,形象颇佳,口碑甚好。
加之,他的持论公平,执两用中,善于调处,乐与人交,亦使他成为受到各方推重的“甘草型”人物;特别是他的主张直道,不玩手段,在素来重权变之道,鬼谷子术盛行的国民党政坛上,既予人耳目一新的观感,更给人以知己的直觉。
在帮派林立,党同伐异,翻云覆雨,尔虞我诈的国民党政坛上,张治中可以说与国民党各派政治势力,都保持比较正常的关系,至少可以说没有结下什么深仇大恨。
张固为蒋的亲信将领之一,但与蒋的宿敌白崇禧的关系尚好;张与何应钦关系甚深,但与何的对头陈诚的关系不错;张出身于黄埔阵营,但与黄埔系的冤家CC系也能相处等等。这方面的例子,不胜枚举,张治中与陈诚的关系就是一个证明。
张治中进入侍从室以后,一个重要职责,就是代蒋与外面的将领广泛接触,上情下达,下情上达;这中间接触最多的,正是蒋的第一爱将陈诚。
陈诚之所以能称为蒋的第一爱将,也是由于他这个人自有过人之处,他从保定军校毕业,后又加入黄埔,在蒋介石打江山的初期,他还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楞头青。
然而,靠着黄埔东征和广州平叛中的突出表现,受到了蒋介石和当时军阀的注意。因此,有人说陈诚“三炮起家”,(陈诚是炮兵专科毕业,在黄埔东征和广州平叛中,他曾三次在危急时刻“以炮制胜”)遂成了蒋的心腹爱将。
但是,陈诚发迹后,由于被蒋介石委以重任,因此,在对日作战中,先后在武昌、南昌、宜昌战役中兵败,从而,在国民党军事阵营中,落下了“三昌将军”的骂名。
但是,即使这样,蒋介石对陈诚的信任却初衷未改,这里,有必要对陈诚的情况作一个大概的叙述。
南京陷落,国民党迁都重庆,军委会迁至武汉,一时武汉成为军事政治中心。
蒋介石在交通银行设立临时办公室召见陈诚,他叹息道:南京保卫战的结果,不幸被你言中!日前唐孟潇(南京卫戍司令)来请求处分,我说算了吧,一切责任由我来负!他说如果我不下命令,要他撤退,他是决心与南京共存亡的。这也毫无必要,兵家胜败乃是常事,更何况敌强我弱,我们是准备长期持久抗战的,不在一地一城之得失。
陈诚感慨万千,却又不能表达出来,所以默默无言。蒋介石似乎也感到有点尴尬,所以起身背着手在房里踱了一阵,陈诚按照军队上下级的礼仪,赶紧起身立正。
蒋介石回到原座位,摆摆手让陈诚坐下说:日本人得了南京,以为我们便惊慌失措,动摇了抗战信心。所以他们又让德国驻华大使陶德曼来对我说,只要我们能承认‘满洲国’,他们就退出江、浙、安徽三省。
说到这里,蒋介石愤慨地拍了一下坐椅扶手:娘西皮!他们为什么避口不提占领的大片华北领土?是不是将来还要逼我们再承认华北自治?这样蚕食下去,最后还是要我们亡国!所以,我已明确回答陶德曼:谁敢放弃尺寸领土与主权,谁就是中华民族的千古罪人!
陈诚说:德国人一再替日本人做说客。
蒋介石又拍了一下扶手:是的!戴雨农向我报告,说日本人在积极策划成立傀儡政府。可恨就有那些民族败类趋炎附势,甘当汉奸!还有,张向华报告说汪精卫请他和唐孟潇在汪家吃饭,汪竟说:‘淞沪、南京一败,我们空军损失殆尽,陆军主力也被消灭,财力枯竭,武器弹药没有来源,这仗还怎么打下去呢?所以要另想办法了!’另想什么办法呢?这个人是很卑鄙的,将来有可能去做汉奸!
陈诚知道蒋介石在情绪不好时便乱骂人,汪蒋之间的矛盾一向极深,所以骂几句也是很自然的事,尚未料到“不幸而言中,尔后汪精卫竟成了中国最大的汉奸。
陈诚认为蒋介石所说的戴笠的报告颇值得注意,因为既然日本人说搞傀儡政府,就说明已放弃了诱降幻想,那么,下一步便是疯狂进攻,以达到他们“速战速决”的目的了,他将这个见解告诉了蒋。
蒋介石说:是的,是的,现在我们要防备日本人的进攻,武汉已成为我们的军事政治中心,你看该如何防守呢?
陈诚看到蒋介石的办公桌后的墙上张贴着大幅地图,为了便于说明,他便站起来走到挂图前,指着图说:武汉三镇不易守,尤其江北方面无险可守,中隔大江,外杂湖沼。所以,要想保卫武汉,大别山脉以拒日寇,并与平汉线北段之积极行动相呼应。否则,仅据三镇而守,战于近郊,将蹈南京守卫战之覆辙。说到这里,他回到原位,问道:部下的拙见,不知委座以为如何?
蒋介石点点头:有道理,现在,我决定委任你为武汉卫戍总司令,担负起保卫大武汉的重任。你有什么意见?
陈诚起身说:如果是命令,我服从,辞修蒙委座知遇,愿肝脑涂地!
蒋介石拍拍陈诚的肩头说:我对你寄予的希望,还不仅仅是战胜日本,还要在政治上战胜我们的对手。为了团结抗战,我们只能吸收一些共产党份子到政府部门任职。
当然,兵权不是给的。记得北伐时期,共产党的宣传工作做得很不错。现在,我们不妨利用其长处,让他们来帮助,鼓动抗战——但要注意他们的行动,不要让他们利用了宣传工作搞赤化,所以,我还要任命你为军委会政治部主任,马上着手筹备工作。
陈诚皱了皱眉,这样的工作,蒋介石决不会放心交给别人去做,因此,他问:不知共产党方面将派谁来?
“周恩来!”蒋介石加重语气,一字一字地答道:在黄埔军校你们接触过,我想你对此人不会陌生。
陈诚不禁舒了一口气说:是的,部下的印象是,此人识大体,顾大局,办事十分稳重,所以,是比较能合作的。
蒋介石恶狠狠的说:但是,对于共产党人你不可掉以轻心。
1938年元旦,国民党政府发表了陈诚任武汉卫戍总司命令,不久,又发表了任命陈诚军委会政治部主任职。
陈诚如此受到蒋介石的重用,不仅出乎自己的意料,也让国民党高层军事将领大跌眼镜,当然,这中间也包括张治中。
武汉保卫战,可以说是中日两国军力的又一次血拼,也是两个民族的又一次较量,以国民党蒋介石为首的军事集团,由于战略上的失误,最终导致了又一次大失败。